她补上了。 姜雪宁忽然觉得嘲讽至极。 但转念一想, 旁人想要害你,自有千万般的手段害你,想没想到, 这一遭劫难都是会来的。 身陷于突如其来的危局中, 她身上反而沉下来一股极致的冷静。 姜雪宁收回了那扫视众人的目光,望向了拿着那页纸的汪荃,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汪荃一声冷笑:“从你屋里搜出来还不是你的?” 姜雪宁淡淡道:“若以汪公公此言, 我屋子在宫内, 这一页纸是从我屋里搜出来的,便是从宫里搜出来的。该算在谁头上?” “强词夺理!”汪荃没想到她死到临头了竟还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当即大怒,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日非要叫你知道知道宫里不是你能肆意胡为的地方!把她押走!” 姜雪宁却忽然冷声质问:“你有什么资格押走我?!” 周围所有人初时都是有些惊吓,听见姜雪宁这一句竟是公然与汪荃叫板, 都不由露出惊恐的神情来,以为她是疯了:汪公公可是内宫总管啊! 汪荃自己也没想到她竟说自己没资格,不由轻蔑地笑一声:“此次搜查乃是太后娘娘下的旨,早说过了宫中可疑人等一律抓起来!别废话,先押她回慎刑司,等太后娘娘明日处置!” 姜雪宁却道:“我不是宫里人。” 她的声音太过冷静太过平淡,以至于带了几分摄人的森然,本要将她押走的小太监们都是一愣。 汪荃也懵了。 姜雪宁定定地看着他道:“我入宫是为长公主殿下伴读,是朝廷三品大员姜伯游家的嫡次女,既不是妃嫔,更不是宫娥,慎刑司要押我,我一介弱女子自难反抗。但也请汪公公掂量清楚,若事后证明我清白无辜,却偏在慎刑司中有什么三长两短……” 慎刑司她怎能不知道呢? 活人进去交掉半条命。 如今连自己的屋里都搜出“反贼”的东西来,等进了慎刑司,天知道会是什么光景!若受点伤,破点相,便是安然出来又找谁去说理? 所以此地她是万万不能去的。 汪荃在这宫中也算是浸淫多年了,帮宫内不少说得上话的主儿办过事,有些手段他心知肚明。 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好不容易等到内务府那帮人倒霉了,轮到他上位,便想借此机会在太后娘娘面前好生表现一番,是以才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但姜雪宁说得对。 这可不是一点背景都没有的宫娥太监,而是户部侍郎的千金。 她要真是逆党那没什么好说的,扔进慎刑司也就扔进慎刑司了;可万一这背后是神仙打架,他却二话不说把姜雪宁关进去了,出个万一,神仙们高高在上不会出事,要背锅的可是他自个儿! 汪荃也不傻,脑筋一动便也转过弯来了,只眯起眼睛来看姜雪宁,像条蛇似的:“好!咱家为太后娘娘办了这么多年的事儿,还是头一回见着姜二姑娘这样的硬骨头!这可是你自己说不愿去慎刑司的,又觉着咱家没有处置你的权力,那咱家便对不起了。” 他一摆手,竟叫人将姜雪宁松开了。 姜雪宁站着不动。 汪荃又一招手,点了旁边一名小太监来,道:“去,给慈宁宫那边通传一声,就说搜着逆党证物,人是给长公主殿下伴读的,却负隅顽抗,不肯暂就慎刑司羁押,请太后娘娘裁夺。” 小太监领命急匆匆奔了出去。 汪荃便意味深长地一笑,走进来竟在左排一把圈椅上坐下了,扫看周遭花容失色的众伴读一眼,只道:“诸位也别害怕,都坐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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