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往日仰止斋中的伴读,也大多有了去处。 除却姚惜疯在家中不幸夭亡之外,那刁钻跋扈的尤月也许配了一科的进士,只是对方进了翰林院也没多高的官职,更不受重视,庸庸碌碌;那总爱吃还喜好下棋的小姑娘周宝樱,却是觅得了如意郎君,与燕临往日在京中的玩伴延平王定了亲,听说是情投意合的。 比较奇的是那姚蓉蓉,竟然进了宫。 皇帝酒后一夜宠幸,运气极好,怀了身孕,经由萧姝举拔,封了个才人,住在她钟粹宫偏殿。 沈芷衣久不曾听闻伙伴消息,如今知悉,不免生出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听得萧姝名字时,唇边更浮出一分冷笑。 她在宫中长大,怎能品不出萧姝将姚蓉蓉放在自己宫中的深意和野心?只是已经不屑再问,反而抬眸道:“当年奉宸殿伴读,回想起来倒是难得的韶光正好,如今大家都有了去处。不过,怎的没有淑仪消息?” 陈淑仪是内阁大学士陈云缙的掌上明珠,按年岁略略一算,也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周寅之闻言,端着酒杯,倒似有些踌躇,没开口。 这不免更使人好奇。 只是边上吕显一声笑,却是轻而易举道破其中的关窍,甚至有那么点半真半假的调侃:“周大人如今乃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满京城有什么消息是他不知道的?只是事关自己终身大事,怕不好意思细说。殿下有所不知,早在今年九月,周大人与陈阁老千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只等着年后完婚了。” “啊……” 座中顿时一片惊叹一声。 沈芷衣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 连姜雪宁都愣住了。 其余人等却是迅速反应过来,连连大笑着给周寅之敬酒,恭祝他来年就有如此好事,当真是“先立业,后成家”,抱得美人归了。 宴席之上更为热闹,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已经投落在周寅之的身上,显然觉得这位锦衣卫副指挥使,自己有本事不说,还有这样厉害的岳家支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都是说好话的说好话,趁此机会上来结交。 这种时候,却没人注意到谢危。 他执着酒盏的修长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微微颤动起来,一股异样的感觉自下游走而上,渐渐变得明显而强烈,使得他正襟危坐的身体绷得紧了一些。 周遭还无人看出不妥。 他瞳孔冷缩,今日宴席上所发生过的种种迅速从脑海掠过,又抬起头来扫视周遭,在席间添酒的那些侍从婢女身上划过,捏着酒盏的手指用力,却悄无声息放下了。 然后侧转头,先唤刀琴来吩咐一句,眼底已有肃杀之意。 刀琴不免惊异,领命而去。 接着才唤来剑书,又作一番交代。 剑书更是一怔,反应了片刻,方意识到什么,向他端着的酒盏看了一眼,低声道“是”,连忙从厅中出来,让人去准备沐浴的冷水。 谢危则随后从厅中走了出去。 只有坐得近的燕临吕显等人瞧见。 但他们也只当他是有什么事,出去处理,或是酒意微醺,出去吹吹风,一会儿便回来,并未太过在意。 这一夜本是庆功宴,又逢除夕,是难的高兴的好日子,百姓们各有心意献上。 到得亥时末,便有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 关中不产稻米,所以山西民间多用面食。城里有家面馆远近闻名,老板做得一手上好的龙须面,今日就在后厨里帮忙,特意使了自己拿手绝活儿,为众人下了一碗好面,请乐阳长公主沈芷衣一尝忻州风物。 那面用白瓷碗装,漂在点了少许油的清汤里,当真是细如丝缕般的一挂,边上还浮了少许配的绿菜叶,又添了两勺精选七分瘦三分肥的猪肉碎炒的肉臊子。 才端上来,便叫人闻见香气。 沈芷衣知道是百姓们一番心意,特地起身来端过相谢。 姜雪宁也有一碗,拿筷子挑起一簇来吃得一口,又喝一口面汤,竟吃出了少有的鲜香,只是她到底被谢居安养刁了嘴,没有觉出十分的惊喜。 不过转头见沈芷衣安然坐在自己身边,竟有种难言的平静。 上一世罹难的那些人,这一世都好好的。 她不由微微弯唇,凑至沈芷衣耳畔,悄悄压低了声音,不无俏皮地道:“这面一般,我生辰那晚殿下派人送来的面,更好吃些。” 沈芷衣闻言,侧转头来,目中却浮出了几分迷惑:“面,什么面?” “……” 姜雪宁忽然愣住了。 执着筷子的手指僵硬,她抬起头来,注视着沈芷衣,面上鲜活的神态都有隐约的凝滞。 沈芷衣被她吓着了:“宁宁?” 姜雪宁如在梦中,呓语般道:“两年前,我生辰那晚,从鸣凤宫离开后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