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谢府,她满脑子都是关于女学的想法。 谢危问她:“想吃点什么?” 她随口答:“下碗馄饨?” 谢危便把她往壁读堂里一放,有笔有墨,留她一个人伏首案前飞快地写下什么,自己则往后厨去。 这两月姜雪宁早把他这府邸摸熟了,跟在自己家似的,地龙烧着,地毯铺满,才一进屋便把鞋踹了,盘腿坐在谢危平日坐的太师椅上,铺了纸,提笔记马车上所得的指点和想法。 没留神便是两刻过去。 她写了一会儿,思路便被困住,坐半晌之后,没忍住下来左右踱步走着,考虑起来。 身后便是一排多宝格,另一边则是一墙的书,有几只嵌在壁上的匣子,抽屉上连着祥云竹枝般的铜环。 先才没注意,偶一抬头,竟看见其中一角挂出一根细细的黑色丝绦。 姜雪宁脚步便止了。 她手指缠上这缕丝绦,本以为只是哪里不小心挂上的,没料想竟然连着匣子里,于是扣着那枚铜环,便将那匣子抽了一半出来。 这时便看清那丝绦系着的,乃是一方印。 里头还放着一柄眼熟的薄刃短刀。 下面压着几页纸,那字迹歪七扭八,拙劣得像狗爬,叫她这个曾经的原主见了都忍不住面上一红。 姜雪宁轻轻咬牙,便想要拿出来。 没料想一只手及时地伸了过来,竟赶在她去拿之前,将这抽出来的匣子压了回去,严丝合缝地,再也瞧不见里面是什么。 姜雪宁一怔,立刻回头。 果然,不知何时谢危已经回来了,另一只手上还端了碗馄饨,此刻立在她身后,高出她半个头,僵着脸瞧她:“谁让你乱翻的?” 姜雪宁可一点也不心虚。 她还稍稍抬起了自己削尖的精致下颌,轻哼一声,像是偷着腥的小狐狸一样看他:“怎么,翻不得呀?” 谢危把那碗馄饨放下了。 姜雪宁这人惯来是给三分颜色就能把染坊开遍全京城的,偏不放过他,还凑过去追问:“我怎么觉得里头那张答卷那么眼熟呢?是谁这么大逆不道,竟敢公然宣称要搞出孔圣人的十八般做法来?这种答卷,真是,就应该把人抓起来,狠狠骂她……” 谢危唇线抿直,盯着她。 姜雪宁脸贴着他肩:“谢先生,你说你怎么想的呢?” 那时她在奉宸殿伴读,见天儿被他训斥,动辄得咎,旁人都下了学,她还要被拎去偏殿练琴。且他人前是叫人如沐春风的圣人,人后对她却总有一种叫她害怕的严厉。 还有甄选考学的那一次…… 这人留她下来说两句话,差点没把她吓哭。 可这答卷…… 谢危不回答,只转头:“你饿不饿?” 姜雪宁摇头。 她现在才不饿呢,难得抓着谢居安的小辫子,她眼底都是兴奋,浑然不知凡事得讲个“度”,还絮絮地追问:“我记得,你给我做了桃片糕,我给了周宝樱几片,你后来还生气了……” 接下来的话便淹没了。 谢危的手臂突然紧紧的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凝滞的面庞上带着一种纵使被人揭了短处也镇定自若的冷静,然后封缄了她的嘴唇。 她支吾,声音细碎。 半晌后被放开,只觉头晕眼花。 谢危坐在书案前那张太师椅上,然后抱她坐在自己腿上,好脾气地笑着问她:“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姜雪宁看着,心底突然有些发怵。 他人高腿长,抱着自己坐在他腿上时,她只穿着罗袜的脚掌都不大沾得到地面儿,如此越使她心慌意乱,几乎立刻怂了,换上一副委屈的口吻:“不想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谢危就知道她是属乌龟的,手把着她腰,便在她腰侧软肉上捏得一把,面上笑意未减半分:“刚才不还很好奇吗?先生一点点教你啊。” 姜雪宁猝不及防,顿时呜咽了一声。 她声线本就细软,这般来多带了少许惊喘,一双眼更是水雾蒙蒙地,可怜巴巴看他:“我错了。” 还未成婚,晚些时候还是要送她回府的。 谢危到底没把她怎样。 只是静静抱着她坐了片刻,傍晚时分内阁里的听闻便渐渐浮了上来。 姜雪宁问他:“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谢危凝望她。 这种感觉终究让他不习惯,但看她眼底带了几分期许地望着自己,许久后,终于开口道:“入主坤宁宫,是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姜雪宁眼底便绽开了笑意。 她伸手搂住了他脖颈。 然后一五一十,如实地告诉他:“吕显不给朝廷出了个主意吗?” 沈氏皇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