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扣上饭盒,看了看手表,“还来得及,我请你吃好的。我跟你保证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提拉米苏,即使不爱吃甜点的人,只要尝到一口,就会迷上它的。” 富小景很久不来这附近了,同是华人区,她现在更愿意去皇后区的法拉盛买东西。刚来纽约的时候她来得更频繁些,偶尔得空,一大早起来,在唐人街买杯豆浆,捧着豆浆去小意大利买上一小块提拉米苏,便能管上一上午。她很会用“两大强国侍候着我一个人,这点福气还小吗”来安慰自己。 唐铁嘴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叹自己后继有人。 “下次吧,下次我请你,这次我饱了。”说完他打量着富小景笑,“你穿成这个样子,一定会被怀疑拿的是假id,我们恐怕有的麻烦。” “不会吧。” “你可以试一试。” 富小景心虚地说,“你觉得是哪里出问题了?” 顾垣的眼睛掠过她的眼睛鼻子嘴,最后定格在她的耳朵上,“你最好把头发放下来。你的马尾在我眼前甩,我总疑心你是未成年。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头发放下来耳朵会暖和吗?” “好吧,我会考虑的。”可是她早晨刚洗完了头,吹风机吹完之后格外的膨胀,实在禁不得纽约的风那么吹。到赌场再放也不晚。 富小景已经受不了她的头发了,每次洗头吹头发都是巨大工程。可她又觉得,像自己这种生发极快之人,不捐头发简直说不过去。她最后一次剪头发还是出国前,在理发店剪完她就包好捐给了肿瘤医院用于给化疗病人做假发。 两人一起去坐大巴。 这辆大巴里坐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顾垣建议她跟一个老太太坐在一起,他坐在她后面。既然她对赌徒这么好奇,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坐着。 车里充斥着九十年代的金曲串烧。 快二十年过去了,刘德华还在讨要一杯忘情水,张学友的世界还在下雪,这样的天,还能同人吻别,肺活量一定是极好的。 纽约和张学友唱得一样冷,可是已经半个月没下雪了,空气干燥如砂纸,风倒是一如既往地敲打着车窗。 大巴里有热气,她旁边的老奶奶脱掉棉衣,剩一件大红色毛衣,头发雪白,手腕上戴着一只半指宽的黄金雕花手镯。 老人和富小景的姥姥有几分连相。她有一阵儿是姥姥带大的,富文玉付双倍工资,后来姥姥教富小景做饭,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小景对男人的胃不感兴趣,但很想满足自己的胃,于是很热心地学做菜,这话让富文玉知道了,第二天就把姥姥给轰走了。 老人大概是两广一代人,富小景听不太懂她的口音,又觉得不回不礼貌,两个人便鸡同鸭讲。她从包里取出自制的沙拉邀老人一同分享,老人摇头,邀她一起嗑瓜子。 老太太是个豁牙,磕瓜子却完全没受到这一劣势影响,其速度完全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后来磕着磕着两人语言就共通了。 老太太告诉她,她每天都坐这趟大巴去大西洋城,车票往返二十五块,但可以领四十块的筹码,筹码能换成现金,还可以拿十块钱的餐券。晚上再坐车回来。算下来不仅能白吃一顿,还能赚点儿小钱。 富小景想,这个课题也是很有意思的,她每天都有新灵感,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到了赌场,富小景果真把头发散开了,但查证件的人还是多看了她几眼。顾垣拿筹码换了一张磁卡,富小景坚决要把筹码兑换成现金,前台告诉她等她下午坐大巴离开时才能换,并建议她最好在此搏搏手气,刚有一个华人游客在老虎机上按出了大奖,刚领走支票并预定了酒店的总统套房。 富小景十分豪爽地放弃了成为万元户的机会。 顶上的大灯、巴洛克风格的地毯还有老虎机上五颜六色的图案晃得她眼晕,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边际。 顾垣把她领到一台老式按杆老虎机前。 “这台机子的最低赌注是一美分,很符合你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