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容隐在袖中的拳头紧握住。 “第一件,你只是颗棋子,仅此而已。” 左良傅冷笑了声:“竟敢说协助本官,好大的口气。” 陆令容忍住怒,强咧出个笑,这狗官实在欺人太甚。 “还有呢?”陆令容笑着问。 “第二件,你自视甚高。” 左良傅下巴微抬起,笑着看女孩,三分同情七分鄙夷:“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能进东宫,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陆令容气得身子发抖,笑道:“小女自问还有几份薄名在外的,怎么就不配了。” “名声?” 左良傅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般,一脸的不可置信。 男人啧啧叹息,唇角勾起抹坏笑:“听闻你爹极爱护你,大家闺秀的那套女红、行止、礼仪一概不教,诗赋、妆扮、行酒令一律不学,求了有名的‘公羊学’大经师韩老先生来启蒙你,接着又请了书画大家徐夫人给你教写字,你十二岁的时候,就指出《孔子家语》是魏晋人王肃伪造出来,当时名动一时,人人都说你是奇女子。” 左良傅手指点着膝盖,鄙夷一笑:“姑娘,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这是你小孩子能说出的话么?甭打量本官不知道,这分明就是你爹拿银子给你造的势,伪装成过人的天分,哄那些不知实情的傻子罢了。” 陆令容脸刷地一下变白了,紧紧捂住发闷的心口。 “至于什么慈悲心肠。” 左良傅不屑地摇摇头,身子往前倾了几分,笑的得意:“你老子是贪官,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你不清楚么?拿出点买零嘴儿的小钱施粥,你就真成菩萨了?” 陆令容只感觉憋闷的难受,一口气卡在喉管,上不来,又咽不下去。 “你吧,论貌,中人之姿;论才,腹内空空;论品行,贪婪无情。” 左良傅嗤笑了声,摇头道:“能进东宫校书局的女子,都是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你还真不够格儿。” 话音刚落,陆令容哇地一声吐了口血,瘫软在地,身子抖如筛糠,气得几乎晕厥。 “大人何必这样说人家小姑娘。” 夜郎西哗啦一声打开折扇,笑道:“既然去不了东宫,陆小姐还能嫁人嘛。” 睡到这儿,夜郎西从怀里掏出张桃花笺,两指夹着轻轻摇,看着孱弱的陆令容,笑道:“这不,竹灯苦心钻研,终于在圆寂前为陆小姐的病拟出张方子。” 就在此时,那桃花笺的一角被蜡烛点燃了,夜郎西佯装惊慌,赶忙丢掉烧着的方子,叹了口气,笑道:“哎呦,下官失手了,这可怎么好,陆小姐的病没治了,以后怎么和夫君行鱼水之乐啊。” “这你就说错了。” 左良傅足尖将几乎燃成灰烬的桃花笺踢到陆令容面前,坏笑:“此路不通,另寻别径啊。这前门不开,后门也成……后门比较要紧哪。” 这个紧字,男人特意说得很重。 陆令容又吐了口血。 她此时眼前阵阵发黑,瞧见了,那张桃花笺上的确是药方,也的确是竹灯师太的字。 没了,她全部的希望都没了。 “行了,本官也困倦了。” 左良傅轻拂了下衣裳,淡然起身,大步离去。 在出门前,男人顿足,略微回头,看了眼瘫软在地的陆令容,冷声道:“本官不杀女人,陆令容,以后放聪明点。下次再惹了本官,决不轻饶!” …… 夜深了。 蜡烛终于燃到了尽头,啪地一声灭了。 屋里很黑,也很静,只有炭盆里一点微弱的红光,照亮方寸之地,显得有些妖异。 陆令容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她浑身无力,手肘撑着地,想要起身,谁知喉咙一甜,又吐了口血,重新瘫倒。 她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左良傅那张可恨的脸;什么都闻不到,鼻腔中只有左良傅身上的酒味。 “左良傅!好,你真好!” 陆令容手握成拳,重重地砸了下地,牙生生将唇咬破,拼着最后的力气,恨恨怒吼: “梅盈袖!我和你势不两立!”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后面,我代入了陆令容,气得心跳加快,两臂发软,吐了。。。真吐了。。 晚安~ 第63章 发威 灵溪驿 深夜 因曹县是与越国交易的榷场所在, 故而四面八方的商人打年初开始,就忙不迭地赶去做生意。道阻且长,路上少不了歇脚的驿站, 而这灵溪驿正处于枢纽, 往北是曹县,往东是洛阳。 子时刚过, 悦来客栈静悄悄的。 这客栈是个小院, 今儿被陈家包了。 屋里又香又暖,熏了上等的檀香。 盈袖在绣床上翻来覆去了十几回,还是睡不着, 她头枕在手肘上, 将床帘掀开条缝儿, 往外瞧。 地上摆了两个燃得正旺的炭盆, 荷欢此时正坐在蜡烛前, 用小银剪将新衣裳拆开, 胸口那块儿放松了些尺寸,腰身往窄收点, 这丫头瞧见她醒了, 笑道: “冬夜最是漫长, 姑娘白日赶路劳累了,再睡会子罢。” “我认床, 睡不着。” 盈袖索性穿衣下床,从方桌上翻起个茶碗,倒了杯开水, 小口抿着。 大抵真是这些日子心累了,她在马车上睡了一下午,直到了灵溪驿才醒来。进了客店她才知道, 原来赵嬷嬷、海月、青枝和百善等人已经快马加鞭地赶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