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温一旦去了草原,便是举目无亲。手里能多捏些银子,也算多一份安心。 否则她堂堂一个公主,何至于为了那一万两嫁妆银子究竟该如何处置,与卫长史这般较劲。 桃知樱晓两个跟随容温多年,习惯了她云淡风轻、安然不争的模样。如今见她嫁人不过几日,便要为将来计,事事周全操心,自是百味杂陈。 樱晓劝容温去郡王府暖房看花,不过是想她去散散心,顺便缓缓被晋氏膈应出来的恶气。 容温纤指点着卫长史留下的小册子,目光又往还未彻底归置好的大沓嫁妆单子上扫了一眼,她自然理解樱晓的好意。 但比之散心,她更需要安心。 “去暖房的事再说吧,我先把这些看完,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才是。”容温到底没直接拒绝樱晓。 樱晓深知她的脾性软中带硬,且是个有主意的,未一味劝她。 直到下晌的时候,见容温似闲了不少,樱晓才试探般再次提起。 容温对了半日的账,双眼酸涩。闻言,略一思索,颔首应了——出去走走也好。 樱晓欢喜一声,忙喊了个郡王府的丫鬟领路,几人一路闲逛,穿过小半个郡王府,到了位于府内东侧的暖房。 郡王府地广,但伺候的下人并不多。外加上今日多罗郡王返旗带走不少人,便显得府内越发清净了。 暖房这片儿,只有一个半大的男孩,正哼哧哼哧地往暖房里搬花盆。 领路丫鬟上前给男孩说明容温的身份及来意。 男孩一听,紧张又局促的呆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把花盆放下,诚惶诚恐的跪地行礼。 容温免了男孩儿的礼,又柔声问了几句。得知男孩儿是暖房老花匠的孙子,今日得闲,便来帮爷爷做些体力活。 容温见男孩儿实在拘束,一张脸红得不成样子。很快转了话头柔声,问男孩儿她们一行人能否进暖房去。 男孩一怔,忽然发现自己挡了容温的道,忙不迭的抱起花盆侧身站到边上去。 容温莞尔一笑,领着桃知樱晓进了暖房。 “哇……”方踏进去,樱晓咂咂舌,发出一声惊叹,“传言不假啊。瞧这繁花锦簇的,比之御花园,也不差什么了。” “确实。”桃知颔首附和,下意识憋气,“不过,这里面味道也太冲了。” 泥土的腥气,花肥的腐味,以及姹紫花香——交杂错乱,使得整个暖房,有股说不出来的憋闷异味。 容温也觉得这味道不太妙,虚掩口鼻,粗粗扫了几眼繁盛烂漫,百花争春的暖房,接着便被角落一盆‘二乔’吸引了注意力。 ‘二乔’,又名‘洛阳锦’,一般为紫粉两色相嵌,乃是名菊之一。 宫中每年都有重阳赏花宴,宫中花房培育的菊花品种繁多。容温自是见过‘二乔’的,但这还是她头一次见这般颜色浅淡,几乎融成一色的二乔。 若不是她细看了几眼,险些误以为这是一盆‘白毛狮子’。 “公主,你在这站了好一会儿了,可是喜欢这盆花?”虽是樱晓怂恿容温来暖房看花散心的,但她向来不爱这些花花草草。在里面随意转了一圈儿,热闹感叹两句,便没甚兴致了,索性笑眯眯地往容温身边凑。 “左右郡王爷今早返旗之前交代过,王府的物什公主可以随意取用。不如我们把这盆花搬回去吧?” “不必了。”容温摇头,“如今虽已入了三月暮春,但冷风料峭的,这花儿离了暖房,定活不了几日。” “也是。”樱晓恍然大悟,“奴才先前未考虑周全。那不如公主去看看那边的五针松盆景,那个离了暖房能活。” 樱晓行事疾风火燎的,话未说完,便要给转身给容温指路。没留神,脚猛地踢上右侧一盆开得正盛的名菊‘雪海’。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