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温觉得班第脸色不太好,与之大眼瞪小眼片刻,强忍尴尬,先行开口,干巴巴的问道,“可是我打扰台吉休息了?” 如果班第说是,容温一定二话不说,直接趁机找借口离开。反正她来这一趟,心意到了便好。班第伤在大腿上,她又不可能亲自照料。 “不是。”班第未能如容温愿,实话实说道。 “……那、那你的伤好些了吗?”容温勉强扯出笑,舌根都是苦的,“昨日真是对不住,我是无心的。” 班第紧抿着唇,目落虚空,就是不与容温视线相接。闻言,可有可无的一颔首。 他没吭声,容温自然也接不下去话。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一时尴尬到极致。 容温下意识去摸佛珠,灵光一闪,倒是由此冒出个新话题来,“再过一月,便是太后的万寿节,你可有准备好寿礼?” 今年万寿节排场大,蒙古各部都会派人前来祝贺,热闹堪比‘年班’朝见。若寿礼太差,难免惹人笑话。 万寿节——班第浓眉一挑,说起这三个字,他只想到皇帝的谋划,那顾得上准备寿礼。 遂摇了摇头。 容温面上一喜,弯着眼角,忙自告奋勇道,“那不若这样吧,我替你准备寿礼,你看如何?” 她总得找个地方回报班第一二。 她一双大眼亮闪闪的,眼角略微下垂,笑起来驯良得很,澄澈似林中幼鹿崽子,莫名竟激起了班第十年前的某种情绪。 十年前,班第随多罗郡王入京年班,彼时他的祖母端靖长公主还未薨逝,他陪长公主一同前往恭亲王府饮宴。 因不耐烦席间的真假面孔,索性偷溜出来,躲到了一棵大树上去。他那位置,正好目睹了容温被骗落水的经过。 草原长大的贵族,帐中到处都是低贱的奴隶,隔三差五便有死伤,他看多了,自然把人命看得极轻。见容温落水,他也是无动于衷的。 后来为什么会出手相救? ——大概是她挣扎呼救时的目光刺到了他的眼,太像惊慌失措,懵头乱撞的幼鹿了。 草原上狩猎,会放走幼崽,留待来日长成,再行捕获。 容温是人,班第救她时,只是顺手,从没想过来日会如何如何。 可命运兜兜转转,十年之后,容温还真落他手里了。且命数,许是还不如被放走的幼鹿崽子。 但偏偏,她对即将要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灭顶之灾毫不知情。 一腔赤诚,满怀感激。自顾笑得暖意融融,眉目生辉。 班第默然,心内‘嗔’了声——棘手。 到嘴边的拒绝,出口时却成了捎带讥诮的质疑,“因为救命之恩如此殷切,是不打算怀疑我了?” 怀疑—— 容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花房那个孩子受伤的事。 思索片刻,认真道,“你救了我,于我来说,你是好人,仅此而已,与旁的无关!那孩子的事,不应混为一谈。” 好人。 班第蔑然轻哂,分不清是在嘲自己还是容温。 容温觉得他这人情绪动荡特别奇怪,当做没看见,好脾气的再次回到最初的话题,“寿礼可需要我给你准备?” 班第从她脸上读出了坚持,阖阖眼,鬼使神差道,“你随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