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何说起?”容温四平八稳回道,“总不能是因为我思量各方因素过后,连续拒绝了世子两次?” “没错。”三丹夫往桌子方向笃定一指,意味深长道,“我若瞧得不错,那桌上果盘里放的,乃是漠西一个名唤哈密的偏远地方产的蜜瓜。瞧那果蒂,还很新鲜。公主住处既有办法从漠西弄来新鲜蜜瓜,那怎会弄不到几样食材?” 桌上那几只黄澄澄的瓜,容温的内院也有,是今晨侍卫送来的。 她从前并未见过这种瓜,只当是归化城特产,并未多问,殊不知竟来自噶尔丹的旧巢漠西。 这个三丹夫,瞧着吊儿郎当不着调,不曾想洞察力竟如此敏锐细致。 容温兀自心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随口应付三丹夫两句过后,便借口要回去用药,告辞离去。 回到内院,容温捏起一只香气扑鼻的香瓜,心不在焉的来回掂量。 产自漠西偏僻处,却能越过险峻杭爱山,穿过漫天戈壁与茫茫草原,新鲜运送至千里之外的归化城。 毋庸置疑,这香瓜肯定是班第弄来的。 所以,他在漠西定是有自己的人手,且势力绝对不弱。 科尔沁常年雄踞漠南;前些日子他又不惜把科尔沁三万精兵拱手赠给了漠北喀尔喀可汗,相当于变相把漠北收入囊中。 漠西、漠北、漠南。 拢住这三处,便是全盘占据了整个蒙古。 班第胸中的沟壑或野心,容温此前隐隐知晓,却从未着意探究过。 所以当这一刻,一切真相猝不及防摊开在她眼前时,她除了无措便只剩下茫然。 困顿之际,容温毫无征兆想起了宝音图那张与当朝大阿哥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宝音图乃是先帝与废后静妃之孙。 静妃出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 单论血脉尊贵,如今皇室的嫡系,无人敌得过他。 若用宝音图的名号扯大旗造反,勉强称得上师出有名。 由此可见,班第还算爱惜羽毛,至少没直不楞登举兵攻伐。 可惜,时运不济。 银佛倒地虽是人为,但班第惹得漠北归化城众生怨怼的事,乃是板上钉钉的现实。 还未正式起事,已先损了名头,将来怕是少不了弯路要走。 容温思绪无限发散,晕沉沉在屋内闷了一上午。 屋外,正给三丹夫炖佛跳墙的扶雪同样沉默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扇子,眼神却不住屋内瞟,难掩激动。 若真如三丹夫世子所言,公主有通往漠西的路子。那她所愿,定能实现。 她得想想,该如何对公主开口。 - 各怀心思的时间过得格外慢。 任凭外面战事焦灼,民意沸腾;小院像是于世事纷乱中,强行隔离出来的安稳净土。 容温只能每日探望三丹夫时,顺便从其随侍口中打听几句真实世界的流血牺牲。 六月十九,传说中的菩萨生辰。 蒙古大兴佛教,许多百姓都是寺庙属民,这样的大日子,自是郑重对待。 早在前几日,便有无数信徒与喇嘛,不顾战事,自东城门涌入归化城朝拜心中圣地银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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