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砸破对方的头,又故意纵火制造混乱,连夜逃出城中。 他躲在一口枯井里,又饿又冷,心里好害怕。 他多想有人来救他,在他意识深处,总觉得有一道模糊的影子,会出现在他危难之际,将他拉出困顿的沼泽。 但没有,没有人来。 他成了乞丐。 他被人追打,被狗撵咬,饥一顿,饱一顿,一直没人来救他。 渐渐的,他不再寄希望于被拯救,也不知为什么活,但他却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不论生病还是受伤,死亡都没有带走他。 然而忽然有一天,在他即将陷入昏迷之际,道人又出现了。 道人的怀中很暖,很安心,很熟悉,他不舍得离开。 道人还为他起了一个名字,叫“一忘”。 可就在他对道人付出信任的同时,道人又一次消失。 他找不到道人,天大地大,他没有道人半点消息,只能抓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字,往极北而行。 极北太远,他一介凡人,恐怕耗尽一生也无法抵达。 为此,他穷尽心力,不择手段地修炼,甚至甘愿献祭肉身供人炼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到道人。 他有预感,他还能再见到道人。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整整十七年,不论多么痛苦,他从未绝望。 他终于再次等来了道人。 时光流转,十余寒暑匆匆而过。 他跟着道人走过山山水水,看遍人间世情,道人一直都在。 某一天,他忽然想要回到最初那座城,心里忽然就没有了恨。 他想和道人分享此刻的心情,可道人的身影却越来越淡。 抓不到,留不住。 “去寒云宗,我等你。” 道人只留下这一句话,为了这一句话,他再次去往极北,通过种种考验,成为了寒云宗的弟子,见到了寒云宗的掌门。 那人与道人外貌并不一样,但在看到对方的同时,他就知道,那个人是道人,又不是道人。 他找到了道人,却不是完完整整的道人。 而道人,也不记得他了。 “你叫什么?”道人问。 “我叫一忘。” “一忘?好名字,我有个徒儿叫一念,看来你合该是我命中注定的弟子。” 道人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他跟前。 “一忘,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传二弟子。” “你是谁?”不知为何,他问了这么一句。 道人愣了愣,微微笑道:“我是景元,是寒云宗的祖师。” 话音落下,所有的一切归于黑暗。 秦燕支感到丹田那股暖热越来越烫,直冲神魂,与之交缠,让他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黑暗中,他又看见了一个孩子,一个满脸都是伤痕的孩子正仰头望着位道人,“你是谁?” 道人说:“我是景元,是寒云宗的祖师。” 景元…… 小孩不爱说话,从他与道人初见,到这一次开口,已经过了快一年的时间。 他第一次听说了道人的名字,在心里默默咀嚼,而在他此后的人生中,更是反反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千千万万遍。 他跟着道人回了寒云宗,成为道人座下二弟子,他还有个师兄,叫做“一念”。 小孩不善于表达,但他最喜欢的便是师尊唤他的名字——一忘。 因为他的人生中,几乎所有的温暖都是师尊给予的,哪怕他的师兄对他很好,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师尊带他回到寒云宗,如果不是师尊收他做了徒弟,他也得不到一念的好。 除了肉身,他的一切都源于师尊。 他喜欢剑,师尊便陪着他走遍双极大陆寻一把好剑。 他没有家,寒云宗便成为他的家。 他的人生中,没有人比师尊对他更好。 他想报答师尊,想帮师尊补全功法,完成师尊的心愿。 于是他没日没夜的修炼,一心习剑,可惜…… 秦燕支的意识渐渐清晰,眼前仿佛有一朵紫色的花绽放,他终于想起来,两段人生,都是他在忘尘花的幻境中所经历的。 幻境里他没有记忆,但都被景元所拯救。 可还有第三次。 寒风呼啸,吹起雪浪。 茫茫雪原中,有一个焦黑的深坑,还有不远处已被掩埋的洞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