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摇摇头,目露思索。 他暂时还想不透,即便有些许猜测,也无法确认。 但不必他们多想,答案很快便自己找上了门—— 次日清早,邓家来了人。 来的是邓誉的母亲,邓家太太蒋氏。 邓太太带着补品,是为看望张眉寿而来。 她先被请去了海棠院,由宋氏陪着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转到了张眉寿身上:“蓁蓁丫头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怎也没个人跟我知会一声儿?若不是誉儿跟我说起,我怕还不知道呢!” “左右是虚惊一场,既没烧着也没碰着的……还叫邓淑人特地跑这一趟。”宋氏应付着,心里很吃惊邓太太今日前来。 蓁蓁的事情,家里下了明令不许说出去的,就连上门的大夫都守口如瓶,她只跟隔壁王翰林家的太太提过一嘴,邓誉是如何得知的? “什么淑人不淑人的,那是外人叫的,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啊?”邓太太嘴上说着,心里却十分受用。 邓誉父亲邓常恩不过这两年刚爬上了太常寺卿的位置,妻凭夫贵,她这三品诰命夫人去年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呢,人已然飘得走不动道儿了。 宋氏闻言只笑笑。 她与邓太太本是同乡,同为苏州人士,同为商贾之女。但小有名气的蒋家跟树大根深的宋家远远不能做比较,后来蒋家又因做生意不地道,黑心欺客,商号早已败落不堪。 故而幼时,邓太太不过是宋氏众多拥簇者中不起眼的一个而已。 只是缘分巧妙,二人各自嫁人之后,爱钻研旁门左道的邓常恩攀上了当朝大国师继晓,被引荐入京。 多年未见,邓太太一口一个故人重逢,宋氏却想了许久才想到她究竟是哪一个——且若不是她下颌处的那颗大黑痣过于显眼的话。 宋氏在京中也寂寞,邓太太屡屡登门,二人在外人眼中颇为交好。 张眉寿三岁的时候,邓太太提起了结亲之意。 宋氏本不想答应,却又不好拒绝,但张峦却说邓誉那孩子聪慧仁厚,确是个好苗子。 宋氏仍没松口,直到张眉寿四岁那年,皇帝选秀,选了一批美人入宫……却听闻这些个美人大多都遭了宠冠后宫的宁贵妃毒手,如此这般,凄惨地很。 为防外戚专权干政,大靖朝从祖上起便立有祖训——宫中选秀,出身权贵之家者不允参与,更不可由大臣引荐,而是由使臣从民间各地选看样貌品行上乘、身家清白的适龄女子,筛选入宫。 宋氏想着,像女儿这般五官长相不俗,又聪慧机灵的,再大些若定不下亲事来,皇帝一句选秀,停止嫁娶,那该如何是好? 皇帝性情古怪,喜好方术丹道,又有一个年老色衰却仍然骄纵跋扈的宁贵妃把持后宫……说是进宫享福,却是实打实地跳火坑,还是一旦跳了就爬不出来的那种。 宋氏思来想去,又见邓誉那孩子越发顺眼,终是答应了,便由彼时还不曾疯癫至此的张老太爷出面订下了这桩娃娃亲。 原本也算好事一桩,可这两年邓常恩爬得高了,昔日被人看好的张峦却仍只是一个国子监学生,半步都没往前迈,邓太太的态度就渐渐有些值得玩味了。 单是登门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此时邓太太提出要去看看张眉寿。 宋氏忙道“不必如此麻烦”。 她还不确定邓太太是否知道蓁蓁的腿出了毛病。 邓太太闻言眼光一闪,也不执意去看。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邓太太便起身告辞了,临走前,连连夸赞宋氏发间的那支紫玉雕云纹玲珑簪子十分好看。 宋氏了然于心。 “福云,去将另一支取来,给邓淑人戴着玩。”她对赵姑姑吩咐道。 “这怎么好意思……”邓太太佯装推拒。 宋氏笑了笑,道:“这有什么,难得淑人喜欢,本该送一整对儿的,只是这支我戴过了,便不配了。” 邓太太接过赵姑姑奉来的锦盒,一边交给丫鬟,一边笑着道:“既然姐姐这样说,那我就收下了?” 宋氏笑了笑。 不是都已经收下了吗? 她让人将邓太太送出海棠居。 赵姑姑有些气愤地道:“这邓家太太,如今好歹也是个三品诰命,怎么还是如此不上台面?回回来,回回顺太太的东西,这些年来都不知顺了多少件儿了!” 还专挑贵的‘夸’。 宋氏冷笑道:“自幼穷怕了的人,可不就这幅德行么。” 她自幼生在富贵窝里,从不缺珍贵首饰,对于这些东西并不看重。起初邓太太使这个招儿,她并不放在心上,后来使得多了,她才开始觉得烦了。 “若不是蓁蓁的事情……到底是瞒了她。”但不瞒行吗,就她那张嘴,和那些山路十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