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脸色毫无波动,只又看向张彦。 见大局已定,张彦忽然脸色张皇地跪了下去。 “母亲,这一切皆是柳氏所为……儿子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慎受了她的挑拨而已!方才您也听到了,那些事情皆是柳氏一手策划安排,我从不曾插过手的!即便是到了衙门里去,儿子也是干净的!”他语气焦急惊慌地解释着。 族人暗暗交换着眼神。 张老太太努力提了一口气,问道:“除了将罪责过错尽数推给旁人,你还有什么别的本领没有?你长到这么大年纪,我便从没听你认过一次错……老大,你当真还认为自己没错吗?” 张彦连忙将头磕到地上:“母亲,儿子错了,儿子知错了!您便饶了儿子这一回吧!” “儿子跟您保证,日后必当认真改过,绝不再犯!” 张老太太看着他道:“你若当真知错,倒是一件好事,还算不得无可救药。” 为首的族人点着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满头大汗的张彦悄悄松了口气。 此时,张老太太又道:“可你所犯之过,皆是铁板钉钉的——你说你未插手此事,衙门也奈何你不得,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张彦脸色一凝。 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你我母子情义已断——我要将你从张家族中除名。此后你离了这个家门,无论生死富贵,与张家都再无半点干系。”张老太太面色几近平静地说道。 张彦大惊失色。 母亲竟要将他除族?! 除族意味着净身出户,身败名裂,自生自灭! 这等处罚,与杀了他有何异? 况且他都已经认错了,还要他怎么样? “不,我不答应!”张彦神色激动。 张老太太冷笑道:“我将你除族,竟还要你答应不成?你亦不要再喊我母亲了,我何德何能,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云氏,此事我们也绝不能答应。”族人忽然开口:“他乃进士出身,若被除族,定要遭御史议论弹劾丢官的!” “没错,不能将人除族!此事非同小可!” “到时你要外人如何议论咱们张家?” “……今日之事,你这大郎显是受了蒙蔽,惩戒一番便可,哪里就到了要将人除族的地步?” “我们都不同意!” 张彦听着耳边的话,眼中渐渐又恢复了神采。 宋氏气得颤抖不止。 “诸位长辈这般包庇,不过是因为他这身官袍罢了!进士出身,光耀族人……说到底还是为了你们自己的颜面与利益!”她愤慨道。 “你怎能这般与长辈说话!”族人气愤不已。 “简直放肆……族中荣辱,岂有你想得那般简单!你又何尝不是为了图一时解气,而将张家名声置之不顾!” “还不快认错赔罪!” 宋氏讽刺地仰起下巴,红着眼睛骂道:“长辈二字你们担不起,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老东西罢了!” “狂悖之极!”有老人气得站了起来。 “云氏,你便是这样教导儿媳的吗!” “老二媳妇……”张老太太欲言又止。 ……老二媳妇说得都是实话,她实在指责不了。 宋氏姿态坚决:“今日若不将其除族,我誓不罢休!” “你哪里来的底气威胁族中长辈。”为首的老者冷笑一声,目光咄咄地道:“你以往便有善妒之名,如今又这般忤逆不堪——今日,该从张家族谱中被除去的人,是你宋氏!” “五叔说得没错,应将宋氏除族!” 宋氏听得几乎愣住。 要将她除族? “你们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看着众人嘴脸,宋氏怔怔失笑起来。 一意庇护对他们尚且有利的张彦,为防她继续“生事”,竟要趁着她没了丈夫之际,已绝他们的后患——这一切都是维护他们的利益与尊严,而与公正没有半点干系! 张老太太听得陡然皱眉,高声道:“宋氏是我儿媳,我说她贤良淑德,无半点过错,我看谁敢将她除族!” 老者冷冷地看向她,语气满含警告:“云氏,你也该知道自己的分量。” 一个刚失了次子,丈夫又疯癫无用的女人,也敢跟他们这些长辈叫板? 张老太太豁然起身。 “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是你们,我这里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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