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偏将过错全揽过去了,倒叫她还得反过来与他说“不全是他的错”。 谁叫她张眉寿,固然脾气不好,也不大度,可却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呢。 祝又樘则听得一愣。 小皇后这反应,跟话本子里说得又不一样了…… 不过想想也对,如小皇后这般通晓情理,心地善意之人,又岂是话本子里那些寻常女子能够相比的? “我并非是为了顺着你的话,才道过错皆在我。而是,我打从心底这样认为。若不是我过于自专,胡乱揣测,断不会有那等局面。”祝又樘认真说道。 说着,挽起右手衣袖,露出半截手腕,抬至她面前,道:“你咬我罢,哪怕是出一出气也好。” 除此之外,他实在没有旁的办法。 看着这手腕,张眉寿神色有些怔然。 曾经,他这只手腕上,是有着一道咬痕的。 她生照儿时,疼痛难忍之下,口中本是死死咬着叠起的帕子——而后来,他闯了进来,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硬是将自己的手腕塞了过来,由她咬着。 她那时疼得已不清醒,也不知咬的是何物,只隐约听得耳边产婆宫女嬷嬷们吓得个个失声惊叫。 之后,她得知了此事,亦吓得好几日都不得安稳,生怕又传入那些御史耳中,再给她安上一个大不敬乃至弑君未遂的罪名。 可此事,从始至终都不曾被传扬出去。 念及往事,再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这只手,张眉寿微微侧过了头去:“咬人未免太幼稚,至多流半碗血罢了,真论起出气来,我倒更喜欢捅刀子喂毒。” 咬轻了,根本不解气;咬重了,又累牙,还满嘴腥。 再者说,她若真依言咬了他,那岂不就代表原谅他了? 她虽解开了心中的许多疑惑,大哭罢一场,确有如释重负之感,可对于这个人,她还做不到半点记恨都没有。 祝又樘心底震惊。 捅刀子喂毒…… 好……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皇后,是他思虑不周了。 然而,想到昔日阿荔用在宁通等人身上,还剩下的某种药,太子殿下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畏惧。 小皇后所谓的喂毒,说得应不是这个吧? 但,若这么做能让小皇后彻底放下心结的话,他……也愿意为此舍身。 于是,太子殿下语气略显异样地道:“亦无不可。” 第351章 该骂的都骂了 张眉寿不置可否地抽了抽嘴角。 “公子果真大度,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可真是个好老人。 殊不知,便是做好人做过了头,才会有前世之事。 祝又樘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他自然并非待谁都是如此。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公子。”张眉寿仍维持着偏头看向别处的姿态,直言问道:“当初炜儿出事,公子可曾怀疑过我?” 方才情绪上来了,将她原本想问的话,都打乱了。 “岂会?”祝又樘想也不想便摇头:“你向来纯善心软,便是悄悄使人打了吴御史,还要特地交待不可伤及要害,事后听闻他家中母亲病重,又百般弥补——这般为人,岂会对稚子下杀手?即便是不慎为之,只怕也要吓得难以安寝了。” 张眉寿脸色顿变。 他竟……竟知道自己派人打过吴御史?! 那他为何从未质问责怪过她? 此人当真是个藏话精……什么话都能闷在心底! “那是许久前的事情了。”她为挽回面子一般,下意识地说道:“后来,我可亲手杀过人呢。不仅不曾难以安寝,还觉得十分痛快。” 她指得自然是蒋令仪。 祝又樘讶然了片刻,遂道:“那想来此人必是十恶不赦,十分该死了。” 这下换张眉寿愕然了。 紧接着,只听对方轻咳了一声,又道:“如此恶人,想来理应被千刀万剐才是,叫她死在你手下,天意已是极仁慈了。” 张眉寿险些口瞪口呆。 这人怎么回事? 说好的宽容仁德,以德报怨呢? “只是,往后再有这等事,能假手于人,还是不要自己亲自动手为好。”太子殿下一副叮嘱的语气:“脏了手不说,也于安危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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