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鬼父亲病时的药,我也是帮着抓过的——她嘴上总说一定会归还给我家公子,可至今也没见她还过一文钱。” 且她自己连账都不记,还敢说有意归还? 她怕是一早就打算好了,想要用自己来还吧?可她真当觉得自己能值这么多银子? 那些比她样貌还要出色的丫头们,人牙子那里才卖二十两一个呢! 十一想到这些,总觉得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他似乎说太多了吧? 咳,反应他现在是被人威胁,也不是自愿说的。 嗯……这么一想,良心上果然好受了很多。 十一还要继续往下讲,却听张眉寿问道:“你方才说,你曾替张彦抓过药?” 十一点头。 “可还记得是治什么病的药?” “抓了不止一回两次,似乎有治咳病的,也有调理身子的——”十一回忆着说着:“对了……还有些是治他那旧疾风寒腿的。” 他的记性在邓家一众小厮里,向来是出了名儿的好。 张眉寿已经精神一振,看着他问:“你说张彦患有风寒腿?” 十一毫不犹豫地点头。 “说是患了三年多了,时常会犯,常是离不了药。” 张眉寿立即问道:“你最后一次替他们抓此类药,是在何时?去的哪家药铺?你可识字认药方?” 雪上一枝蒿……便有祛风胜湿,散寒止痛之效!用于风寒腿发作,应是极妥帖的! 她忽然问了这般多,十一怔了怔,才道:“最后一次大约是十多日前了,我同福安堂的伙计相熟,每每抓药都是去那里……” 至于认字—— “倒跟着公子识了些字,但那些药方,我却并未细看过。” 毕竟谁没事儿会去留意这些? 不过,张二姑娘为何会问这个? 这同这桩案子,难道有什么关连吗? 祝又樘听罢这些,看着张眉寿道:“十多日前,又是相熟的伙计,若我们将程大人手中的那张药方取过来去福安堂,未必问不出线索。” 若那伙计能记得经十一之手抓去的药,比张眉妍所写的药方中多了一味雪上一枝蒿,那便是他们要找的证据了。 张眉寿点头。 事到如今,这是最可行的法子。 她正待问十一与之相熟的伙计是哪个时,却听范九忽然开口。 “药方……可是此前你身上带着的那些?” 这话是向十一问的。 十一闻言一愣,而后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怀中。 对……那些药方,他曾是贴身带着的。 可眼下他身上的衣物,显然是里里外外都重新换过了—— 张眉寿看向范九。 范九忙道:“将十一带回来的那晚,他浑身皆是血迹,我替他换衣时,在他身上发现了一沓旧纸——那里头,便有几张药方。” 当时他还当是这小子这几年在邓家发了财,怀里头揣着的都是银票呢。 十一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下只点头附和着范九的话:“是……那药方,正是我替他们抓药的药方。” “药方现在何处?”张眉寿忙向范九问道。 “姑娘稍等等。” 范九转身去了窗边的红漆高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只匣子。 匣子上着锁,钥匙他贴身放着。 匣子里,都是些十一当日身上带着的东西。 范九将他所说的那一沓纸,取了出来,交到张眉寿面前。 “姑娘请过目。” 张眉寿接过,将最上面一张纸展开之后,入目只见是稍显笨拙的字迹,其上记着的竟是一条条账目。 十一解释道:“这些是我偷偷瞒着我家公子记下的,皆是那张姑娘欠我们公子的……” 那张姑娘不是说要还么,他就要一笔笔地记下来,叫她到时一文钱也别想赖得掉。 张眉寿多看了他一眼。 这般尽心又细致的小厮,可惜跟错了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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