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尽量压制着神情的变幻。 “姑娘为何会突然这般问……”她拿还算冷静的语气问道:“莫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吗?” 张眉寿看着她,眼底已经有了答案。 田氏表现的足够冷静。 可就是太冷静了—— 寻常人乍然听到这个问题,绝做不到这般冷静,更何况田氏性情最是谨慎胆小——如此冷静,分明是心虚之下,下意识的掩饰之举。 “我在问你话,是或不是,你答便是了。” 田氏十指冰凉,后背却起了一层密汗。 女孩子虽仍是在印证,可那双眼睛里仿佛并没有一丝疑问。 “姑娘,我……” 田氏想摇头,想否认,可却到底只是无措地看着张眉寿。 说白了,她如今已是不敢说谎了。 这仿佛是弱者在面对强者时的退缩与畏惧。 再有……她内心也早已不愿再对张眉寿说谎了。 她说不清那是怎么的感受,或许是因为愧疚,又或是当真不愿再经历谎言一次次被拆穿的境地。 若是可以,她何尝不想将内心所有的秘密尽数倒出—— 可她的顾虑太多了。 那些顾虑,不是她想抛去便能够轻易抛去的。 她是南家女,又是一个母亲。 说白了,她与姑娘之间,一直都是在相互试探对方的底线。 “非得是由我说出来不可么?”张眉寿看着她,声音几乎凝结成冰:“继晓才是大哥的亲生父亲,对是不对——” 田氏蓦然抬起头看向她,浑身几乎瞬间变得僵硬冰冷。 “……” 她再难掩饰震惊之色,动了动颤抖的唇,却无法发出声音来。 四目相对,张眉寿一派平静的神情之下亦是情绪翻涌。 这是她这几日来,做出的最为大胆,却也最切实际的推断。 当初,田氏在找上她父亲之前,一直以南家嫡女的身份被继晓幽禁在天门山寺之内—— 她算过了日子,大哥的生辰并无太多异样,与当初田氏同她父亲遇上的时间大致是对得上的。 这一点她倒不觉得意外——到底她家祖母当初必然也不会没有过疑心,既然将大哥留下了,想来也是经过查实的。 但生辰代表不了什么。 若田氏在逃离天门山寺之时,已经有了身孕,只要日子不久,出入也不会太大。 她为此见了傅大夫,询问了许多。 也包括如何证明血缘关系的法子——可傅大夫称,并没有什么周全之策,滴血认亲实则也并不严谨。 她便想到去暗中查问旧事,甚至想过要与父亲细谈此事,从父亲的回忆中寻得线索…… 可这些,她到底都没有去做。 不为旁的,只因不想让旁人察觉到太多异样,因此招来猜测。 且她内心已大致有了答案,既只想要田氏一句话,为此若给大哥带来麻烦,却是不值。 她想过了,这个秘密,若要说出去的话,那么除了已经知情的人之外,大哥和父亲,才应当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在此之前,她会将这秘密守住。 田氏久久无法发声。 “此事前因后果,我已无意深究怪责于你。”张眉寿看着她,道:“今日我来寻你,只是不想从被人口中查明此事,你该知晓这其中的区分。” 若谈怨怪田氏,她如今当真提不起什么兴致来了。 但她态度依旧强硬,是因她作为张家人,理应知晓全部的真相。 田氏眼睫微颤,却是动作僵硬缓慢地朝着张眉寿跪了下去。 她很清楚,不管姑娘究竟知道多少,只要起了这一份疑心,便有的是法子去查明。 她不能让姑娘去查。 那样的话,必会引起猜测,甚至会惊动继晓。 她虽不聪明,却好歹还分得清这一点轻重及里外之分…… “是妾身该死……” 田氏将头叩在地上,身形微颤,声音却出奇的清晰。 张眉寿垂眸看着她。 今日的田氏,倒是少见地还算痛快了一回——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