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响起一阵低低的脚步声与说话声。 那名嬷嬷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脸色复杂不安地道:“老爷,太太,眼下当务之急,还应先将大姑娘给接回来,再做其他打算。” 蒋钰闻言怒不可遏:“接回来?这样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接回来作甚!我蒋家可断然丢不起这个人!” 嬷嬷神情为难:“……” 说得好像不去接,就不丢人了似得。 事到如今掩耳盗铃是不行的啊。 “不去接,难不成还等着大永昌寺里的僧人给送回来么!”蒋太太已经气出了眼泪来。 蒋钰伸手指向她:“你还有脸同我大呼小叫!你今日放她出门前,可有与我商量过半句!” “我本是处处为了蒋家在着想……又何曾料到会是这般局面!” 蒋太太跌坐到椅中,掩面大哭起来。 蒋家最终还是派人去接了蒋令仪。 蒋钰本是不想立即去接的,原想着缓一缓,待那些看热闹的人散去个七七八八,再将人接回来也不迟——至少可以少丢些人。 但他错了。 他低估了京中百姓看热闹的兴致之高。 半个时辰过去,接连有下人来禀,说是消息传回城中之后,不知有多少百姓都闻讯特地赶去了大永昌寺。 且口口相传之下,被传得越发不堪入耳……甚至就连“捉奸”的说法都冒出来了! 官宦人家的小姐出了这等丑事,可谓稀罕之极,这等现成的新鲜事,谁不想去看看? 且不说旁人……甚至就连他隔壁府上的人家都跑去看热闹了! 蒋钰闻言再不敢有片刻耽误。 蒋家的下人待到了大永昌寺之后,得见寺中情形,俱是震惊了。 那些在寺门外吆喝着卖糖葫芦瓜子儿花生的小贩就不说了…… 单说上一次大永昌寺如眼下这般人山人海,是什么时候来着? 应当是建成开光、大国师亲自求雨,宁通被祭天当日吧? 亏得大永昌寺不比别处寺庙,尚有僧人出面维持秩序,如若不然,非得全然乱了套不可。 饶是如此,蒋家的下人挤到那座禅院中,仍是足足花了两刻钟的工夫。 蒋令仪所在的禅房外,立着几名僧人,此时正在叩门。 房门早已被从里面闩上。 “蒋施主,还请将门打开,贫僧自会命人将施主平安送回家中。”僧人语气宽容之余,夹杂着一丝无奈堵心。 禅房中,丫鬟急得哭出了声儿。 “姑娘,这可怎么办呀……” 蒋令仪浑身绷直地站在紧闭着的窗前。 而此时,禅房外忽然传来一声声高呼。 “蒋家来人了!” “嚯,这是来接人了——” “……” 片刻,又有急促的叩门声响起,并着熟悉的婆子的声音。 “姑娘快些将门打开罢!” “姑娘,是太太身边的余嬷嬷……”丫鬟急声询问道:“咱们可要开门吗?” 蒋令仪没说话。 已近要崩溃的丫鬟见状咬了咬牙,壮着胆子上前拉开了门闩。 现在不开门,等下门直接被撞开,那才是最丢人的! 然而,今日论起丢人来……眼下似乎也没有必要再去计较这一星半点的差别了。 余婆子带着一群仆人走了进来,半个字都没多说,将带来的幂篱与披风匆匆给蒋令仪穿戴上,拉着人就往外走,是连一句“姑娘”都没喊,更不必提是行礼。 蒋令仪由她扯着往外走,幂篱下一张脸毫无血色。 她一步步走着,因有大永昌寺中的僧人在前开道,这条路走得还算顺畅。 可耳边那些议论嘲讽的声音,却始终不曾远去,一直紧紧跟随着她。 直到坐进马车里,马车驶离了大永昌寺,那些声音才渐渐弱去。 但仍有马车在跟着她们。 甚至蒋家附近,早早聚集了不少人在,她下马车时,无数指指点点的声音挥之不去。 蒋令仪一路被带回到了院中。 很快,她就被锁进了屋子里,贴身的丫鬟则不知被带去了何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