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偷偷学孙家姑娘写字读诗,做女红学礼仪……她记性好,又聪慧,学什么像什么,可独独就输在了一个出身上! 她怎么能甘心? 因此,她即便落入这般境地,却也从不曾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至少入宫之后,她像个人一样地活着过,也曾风光无限! 她尚且如此…… 继晓又怎会容忍有人记得他不堪的算计和过去呢? 许久以来,她在心中构建出的一切近似于自欺欺人的幻想,仿佛一瞬间悉数崩塌了。 见她又哭又笑一般,张眉寿依旧平静地道:“你是如何瞒过众人,顶替孙氏的,这些旧事我无意多问,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若愿意答,我便保你弟弟安稳。” 孙氏满眼泪水地看向她,冷笑着道:“我连你是何人都不知道,如何能信你?” “我来作保。” 一旁始终未语的少年开口说道。 孙氏望向他。 少年人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这个孩子,算得上是她看着长大的…… 好一会儿,她才将目光收回。 “问吧……” 她目光空洞,动作迟缓地坐回到榻上。 张眉寿默默看了祝又樘一眼。 有些人往此处一站,不需要说什么,便是个可信的保证。 她看向孙氏。 “继晓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成想孙氏却摇了头。 “我不知道……我与他相识,本是偶然遇见的,只知古家待暗中他十分看重,他当年入天门山寺,似乎便是古家的安排。” 张眉寿皱了皱眉。 旋即问:“寿康宫中与你做内应的是何人?” “霁嬷嬷。” 张眉寿微微一惊,下意识地看向祝又樘。 霁嬷嬷是寿康宫中的掌事嬷嬷,也是太后最信得过的人! 却见祝又樘似乎并未感到如何意外。 从皇祖母跟他说要亲自找出那个人,他就大致有预感了—— “至于她为何会帮继晓,我亦不知。我与她之间,只是传递消息而已。但是你问的第一个问题……她兴许能给你答案也说不定。”孙氏看着张眉寿说道。 张眉寿看向祝又樘。 祝又樘最后看了一眼孙氏。 “走吧,蓁蓁。” 蓁蓁…… 孙氏眼底闪过思索。 莫非这位是——未来太子妃吗? 太子定亲的消息她也曾听守在外面的太监们偶然议论过一次…… 见二人转身要出暗室,她忽然道:“……还请转告宝儿,不要再找我了。告诉他,我已经死了。” 至于宝儿该如何活…… 或许该由他自己来做主了。 张眉寿“嗯”了一声,没有回头地离去了。 暗室的门重新被合上,那仅有的一丝光芒也被阻在了门外。 黑暗中,孙氏缓缓闭上了眼睛。 …… 寿康宫中,老太后午憩后起了身,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嬷嬷梳着发。 嬷嬷动作谨慎轻缓地梳理着那银白的发丝,然梳着梳着,却渐渐有些开始心不在焉。 “春霁,你伺候哀家,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老太后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思。 霁嬷嬷忙答道:“回太后,三十五年了。” “三十五年……你记得倒是清楚地很啊。” 霁嬷嬷手下动作蓦地一顿。 “奴婢的记性尚可……” 老太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由对方梳发挽髻。 不是她耐心好,也并非是有意拿话吊着对方,只是头发总要梳完的,若梳到一半,她这做太后的披头散发,体面何在? “说来,德妃妹妹走了竟有三十五年了。”老太后望着镜中的倒影说道。 霁嬷嬷一怔之后,点了点头:“是啊,德太妃娘娘走了许久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