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她口中的“幺妹”还是“四妹”,还是别个。 她这么一想,脑子里立马涌出一些模模糊糊的信息和回忆,给她反馈着信息,弄得她头更痛了。 头疼,身上也有些疼,还冷。 十一月的冷空气像是在往薄薄的衣服里钻,冻得闻霁月一激灵。 那边闻秋鱼把嘴里嚼得半碎的止血药吐出来,敷在四妹破了口子的额头上。 “四妹,你捂住,先止住血。” 四妹脑子比人慢半拍,幺妹小时候也得她照顾,闻秋鱼对照顾人倒是有一手。 处理完了四妹的伤口,闻秋鱼再看向闻霁月:“幺妹,你摔着哪儿了?手没事吧?” 闻秋鱼赶来的时候,正好瞧见闻霁月看手。 闻霁月摇摇头:“三、三姐,我没事。” 闻霁月循着记忆里的称呼,喊了小姑娘三姐。她知道,自己这是成了人家幺妹了。 听闻霁月说了没事,闻秋鱼又去照看还眯瞪的四妹闻冬水去了。 闻霁月看两人一眼,手撑了一下地,自己坐起来。 枯黄和绿色掺杂的山坡落入她眼帘,不远处是块大石头。记忆里这身体的四姐就是从那儿摔下来了,小姑娘想伸手拽一把,结果一起滚落了下来。 向上是更高的山头,闻霁月侧过头,果然瞧见了山下的人烟。 但房屋风格却是让闻霁月陌生得很,典型的山村建筑,一眼望去多为低矮黄土屋和木屋,三五成群地错落分布在山下的平地上。 打量了两眼,闻霁月收回心里那份古怪,看向身边的两个“姐姐”。 三姐面白,但身材瘦弱,显得有些羸弱。四姐和三姐长相有七八分像,区别是四姐脸蛋儿肉些,像是婴儿肥没褪去。仔细一想,又想起两人是双胞胎。 眼下四姐捂着额头,两眼有些无神地张着,也不知道回答。 闻秋鱼也不过就十五岁的小姑娘,见喊也没回应,有些心急地对闻霁月道:“幺妹,你把野菜和冬笋捡起来了,篮子带回去,我带你四姐回去看看!” 不过闻秋鱼这话一出来,闻冬水终于有反应了。 小姑娘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聚了焦,然后猛地睁得老大,看了闻秋鱼和闻霁月两眼,又看了看前面的石头,一把抓住闻秋鱼的手:“三姐,回去!我们快回去,爷奶和爸把我们支出来,是要把二姐也卖了!” 闻秋鱼听见这话,恨恨地一咬牙:“不是刚拿了大姐的彩礼!”接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闻霁月听着,又有一段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了点,然后一股子残留的恨意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她这身体的亲妈王莹玉,生了五个孩子,偏生碰巧五个都是女儿,所以明明是长媳,在重男轻女的闻家也没地位得很。 两个月前,王莹玉病逝了,家里掌控经济大权的爷奶说没钱,就简单一副棺材板葬了。 可转头的功夫,二叔家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就议起亲来,还提到彩礼至少要有“三大件”里面的一件。 三大件是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放在闻霁月经历的末世前时代,这些东西连小件都算不上,可现在是七八年年底,物价以分为基础,几十块都是大钱! 两人同时说亲,彩礼加上别的,至少得两三百。这哪是家里没钱,分明没把她们当一家人! 就因为她们不是带把的,不把她们当一家人,使唤着五姐妹干活,最后还想要“高价”嫁掉她们这些女儿、孙女,来给家里的男丁挣彩礼。 五姐妹里的大姐闻春花,就在两天前被嫁了出去。幸好先前大姐有个看对眼的男青年,对方求着家里掏了超乎寻常的高价彩礼——八十八块。 可想而知,那彩礼是落不到大姐手里一分,大姐嫁过去面临的境遇会有多糟心! 没成想这还没过两日,家里爷奶还有那个听父母话的亲爸,竟然又打上二姐的主意了! 闻秋鱼一边哭,想起来问道:“四妹,你怎么知道的?”终究还是关心家人的念头占得更多,她又道,“我们赶快回去!二姐一个人在家呢!” 闻冬水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的神色,见三姐没在意自己的答案,这才吸吸鼻子跟上。 小姑娘没注意到,提到两个篮子的闻霁月扫了她两眼,但没作声。 闻霁月跟着两姐妹,步履匆匆地从山上赶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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