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依言坐下,总算是搜肠刮肚地想出了一点官话,道:“臣今日斗胆求见公——” “慢着,”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令月打断了,“表哥,你且先住一下口,不要说完。” “……什么?” 沈令月没有回答他,而是目光一转,看向了摆放在桌面上的一席菜色。 客云来的菜式素以精致闻名,就连胡萝卜片都能雕出富贵祥和的牡丹花样来,更别说其它菜式了,谢初点的是他们今年春季主打的招牌席面春意浓,费的心思自不必说,一眼看去又精致又齐整,还色香味俱全,让在宫中见惯了各种各样精致膳食的沈令月也忍不住心怀期待起来,兴致勃勃地拿起了筷子。 “真香,这还是我今年头一回来这里呢,也不知他们的厨子又学了什么新功夫……嗯,越闻越香,表哥,你这一桌席面点得好,正合我意。” 谢初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公主,你刚才为何——” 这一回他的话依旧没有说完,继续被沈令月在中途打断了:“我知道,表哥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刚才为什么叫你住口?其实很简单啊,”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看向谢初,“因为表哥今日来此,想必不是为了履行那一日的酒楼之约吧?” “不错。”既然已经被沈令月看穿,谢初也不来那一套迂回行事了,干脆大方地承认道,“公主,你心思玲珑,又聪慧过人,应该猜得出来,我今日之所以会邀你前来,并不是单纯为了同你一道喝酒吃菜的。” “我知道。”沈令月道,“你是来和我谈事情的,关于你我二人的亲事,对不对?” “对。”谢初道。 这事还要从张氏说起。 自从那天在他衣领和袖口处闻到了脂粉香味、又得知他和沈令月曾经在军营里见过后,张氏看他的神情都不一样了,虽然她并没有多说些什么打趣的话,但谢初就是觉得她看他的目光不一样了,至于是欣慰还是促狭,他懒得去理,本想就这样让事情慢慢过去,只要他以后不再和沈令月接触,他娘就算再怎么想为他牵红线也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哪知就在前天晚上,张氏给他绣了一件新衣,趁着他试穿的同时有意无意地了提起皇后娘娘的生辰,他本来只是感到痛苦和不耐烦,但为了日后的清净忍了,准备让她在那边说去,他自己左耳听右耳出就罢了,没想到张氏却笑着道:“娘娘与陛下乃是少年结发,夫妻情深,去岁娘娘的生辰没有大办,今年这一场百官宴,陛下必定大喜不已,听闻此次生辰宴还是三公主从旁协理,定会精彩纷呈,初儿,你说是也不是?” 被谢初敷衍以应,张氏也不在意,继续道:“三公主本就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此次无论办理得如何,陛下一定是会大为夸奖的,指不定一高兴就给你们二人赐了婚,来个双喜临门了。” 她这话说得毫无关联,完全就是一下子从皇后生辰这件事跳到了赐婚一事上,可却说得谢初一个激灵,倒不是真的觉得皇帝会给他和沈令月赐婚,而是依那三公主的性子的确有可能会趁着陛下高兴时提出这个要求,当即头疼不已,只觉得这三公主当真是阴魂不散,他好端端地待在家里都能碰上和她有关的事,真是活见了鬼了。 如此犹豫半天,谢初还是在第二天早朝之后去找了沈跃,请他代为转达他想要见沈令月一面的意思。 ——这便是他今日邀沈令月前来相见的全部理由。 “而且你也不是非要赶在这两天的休沐期间来见我,”沈令月继续道,“只要在母后的生辰前见到我就行了,只是这几天正好休沐而已,你能抽得出空来,是不是?你怕父皇会在母后生辰宴时给我们两人赐婚,所以赶紧来和我见一面,说明白你并不喜欢我的事实,对不对?” 谢初一皱眉,觉得这三公主说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可还没等他想清楚,沈令月就又道:“但是你也说了,你今日陪我并不是单纯为了和我一道喝酒吃菜的,那就是‘和我一道喝酒吃菜’这件事你愿意做,只是在此之外另有它事,对不对?” ……好像……说得也很有道理? 谢初有些迷糊了,他怎么觉得话题被沈令月越带越偏了呢? “……公主,”他看向她,神情微妙,“我怎么觉得,要是应下了你这句话,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