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们夫妻两个,还有一个孩儿。我丈夫清早割了些韭菜,带着孩儿去镇子上卖,还没回来。” “再没其他人?” “没有。” “这院子是你们自家的?” “不是,是章员外的,四周这些田也是他的。我们连田带房都租了下来。” “租了多久?” “有五年了。” “这一个月他来过没有?” “他那等人,哪里肯来这里?我们连他面都没见过,签租契时,只见过吴管家一回。” “其他人也没来过?” “没有。夏天收租时,吴管家才派人来。” “你见过他家一个叫阿翠的使女吗?” “没有。” “我得进去查查。” 那妇人不敢阻拦,胡小喜走进去一间间细查,的确只是农家房舍,又只有两间卧房,里头陈设也极粗简,阿翠恐怕不会住在这里。 胡小喜只得出来,看日头已经西垂,还有四处要查。若仍是那等空庄院,天黑后,哪怕给一百两赏银,他也决计不敢进去查。 驱马回到大路上,望着四处升起炊烟,路上尽是匆匆归人,他不由得犯起愁来 五、伤痕 王小槐不见了。 陆青和三奴商议罢,出去唤王小槐时,却不见他人影儿。问那店里伙计仆妇,都说先还瞧着他在花树底下捉虫子,不知何时不见的。陆青忙和三奴四处寻了一圈,清风楼店里店外,人流密杂,到处都不见王小槐踪影。 陆青不禁担忧起来,那假林灵素一事,他们当时商议,暂莫说出去。此事背后藏了那许多隐情,王小槐是眼下唯一见证,那几路人为脱罪,恐怕都在寻王小槐灭口。陆青从未如此愧疚焦忧过,便让三奴先回,自己继续在那四周找寻。一直寻到傍晚,都没寻见。 他想,唯愿是自己过虑,王小槐那等机敏,恐怕是逃走了。他想起莫裤子和王小槐的舅舅,王小槐若逃走,怕是会去寻这两个人。陆青忙去租了匹马,先赶到了东水门外,到王员外客店打问。那店主说莫裤子先前还住在他家,前两天走了。他只得又赶往第二甜水巷春棠院,去寻王小槐的舅舅,仍是上回那个小女孩儿开的门,说薛仝银子花尽,被妈妈撵走了。 陆青越发焦忧,王小槐即便来见这两人,也一样没处寻去。 他只得去还了马,又到清风楼里问了一遭,王小槐并没回去。他一路寻望,出城回到家中,院门前也不见王小槐。他却仍不死心,进去后将院门虚掩着,点起油灯,坐在檐下等。等得饥火冒起,才想起自己一天没有吃饭,便去煮了碗面,胡乱吃过后,又继续坐在院里等,等得不觉睡去。半夜凉醒,便留着门,躺到床上去睡。 第二天,他又进城去寻,一连寻了两天,才不得不死心。王小槐若非被人捉走,便是自家逃走,再不会回来了。 傍晚回到家中,他疲然坐到檐下,心里既空又哀,自己不愿出这院门,正是为此。世间诸般牵扯,到头来,只能余此空哀。他不愿再惹世事,关起门,睡起觉来。 第二天上午,他被叩门声敲醒。他不愿理会,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门外却传来女子唤声,是诗奴庄清素。他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起身穿衣,出去开了门。门外不止诗奴,还有馔奴。 庄清素一眼便察觉他神色不对,轻声探问:“陆先生没寻见小槐?” 陆青只点了点头,伸手请两人进去。屋里灰积得更多,他便在院里停住脚。 庄清素犹豫了片刻才启齿:“我们来是为花奴——” 吴盐儿忙抢过话头:“舞奴不是头一个被请去玉津园的,花奴才是头一个。七八天前,她被人请了去,三天后才回去。她家妈妈立即请了大夫去,不知在外头着了什么病。我寻见那大夫,他却一毫不肯透露。我又设法使钱买通了和他娘子往来最密的一个卖花翠的妇人,由那妇人去打探,才探到一些口信。花奴浑身都是伤,尤其脸上那一道,即便医好,疤痕恐怕也消不去。” 庄清素满眼忧切望过来:“我知陆先生远尘隔俗,本不该拿这些事来烦扰清静,只是,撷芳居院门始终关着,那妈妈不让人进去。我们能探到的,也只有这些。琴奴至今也尚未回去,不知人在哪里。我们这些人,虽说身世污贱,可身世并非自家所能拣择,谁人甘愿身陷污泥?谁人不望生而清贵?金玉屋中,未必皆净;黑泥潭里,何曾尽污?这番道理,陆先生自然明白,无须清素赘烦。只求陆先生能略发哀悯,施以援手。” 陆青哪里还能拒得,听后点了点头:“我会尽力。” 庄清素和吴盐儿忙连声谢过,陆青送二人离开后,也随即锁了院门,先赶往固子门外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