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捉其中一个女子,年近二十,生了一对水杏大眼。” “好,我这就去找几个人。”那保正转身快步走了。 胡小喜一边等,一边望着那林子入口。又是半晌,那保正带了五六个汉子赶了回来。胡小喜见那保正分派那几人时,甚是有条理,更加放了心。这才谢过那保正,上马往城里赶去。 行了两里多路,他忽然想起还有第四处没查,正在这大路边往东几里处。阿翠那般机警,定然不会只在一处死躲。胡小喜便驱马转向那条田间窄路,照着张用所画地图,向东寻去。 过了一条小河沟,又是一大片林子,林间有一条小道。胡小喜沿着那小道穿进了林子里。林中极静,只有鸟儿不时鸣叫,他的马蹄声异常震响。他只有让马行得慢些,弯弯拐拐,绕了许久,眼前忽然敞出大片田野来,不远处一丛柳荫,隐现一座小庄院。他沿着土路来到那庄院门前,一眼瞧见,那院门没锁。 他吓得忙停住马,见旁边田头有株柿子树,便将马牵了过去,拴在树上,这才轻步走了过去。 院子里极安静,听不到丝毫声响。他先从门缝朝里觑望,里头也是一排农舍,院子清扫过,堂屋门开着,却不见人影。门缝太窄,他尽力朝左右望,手扒着门扇略一使力,那门竟开了,害得他险些扑倒。他惊得魂几乎飞跑,忙站稳身子,急朝那院里扫视,半晌,并没人出来。 他壮着胆,轻步走到那堂屋门前,见里头桌椅上并没有灰尘,还搁着一只茶壶、一只茶盏,盏里还有茶水。他站在门前,一动不敢动,但盯了半晌,都不闻人声,更不见人影。 他越发害怕,正在犹豫,忽听到旁边的房门吱呀一声。他忙扭头望去,一个女子从那房间走了出来,姿势极怪异 五、钢锥 庄清素原要给舞奴写篇祭文,却始终难落笔。 她搁笔抬眼,闷闷望向窗外。院里种了一丛金镶玉竹,竹竿嫩黄,竹叶青翠,是十二年前她初来这芷风院时所种,那时她不到七岁。好在这院里的妈妈并非俗劣之辈,深知好女儿要从性情养起,头一天牵着她到这后院,那时窗前种的是一棵杏树,她最不爱吃杏,瞅着枝头缀满拇指大小的青杏,越发心酸。那妈妈察觉,柔声问她,不爱这杏树,那就移走它。你心上爱种什么树?她说,金镶玉竹。那妈妈果真当天便叫人挖走了那杏树,隔日便栽了这丛金镶玉竹。 庄清素在家里时,从未有谁这般顺过她意,只为这金镶玉竹,她便十分感念那妈妈。不过,无论那妈妈如何爱惜,庄清素心里却始终明白,亲生的娘都能卖了你,何况这妓馆中的妈妈?因此,她始终淡然处之。就如这芷风院名,水边兰芷,有风则送香,无风则独幽。不迎,不拒,不争较,不当真,更不错用了情。 好在那妈妈依她性情,只请教师教她诗文,成全了她这清净之愿。即便接客,也大多是文人士子。那些粗劣庸惫之徒,即便来,也大多扫兴而归,尤其得了诗奴名号后,这门庭便越加清静。 她原以为能这般清静到老,也算从了志、遂了愿。可那天听到舞奴死讯,赶到乌燕阁,一眼瞅见崔旋手臂上那瘀痕,她才顿时醒来。这命数,与你是何等性情心志全然无干。有些人生来便能左右他人福祸,有些人则只能听受。自从六岁被卖后,她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再怕,舞奴死,花奴伤,琴奴失踪,却让她从心底里寒怕起来。 她又寻出了那根银钗,牢牢插在了鬓边。那钗子是她十四岁那年,头一次见客前,背着妈妈,暗地里托了卖钗环的婆子,替她寻匠人特意打制。钗头是一簇银兰,钗尾则由精钢制成两根尖锥,极锐利,稍用些力,便能扎进心里。她不能叫任何人强辱。 然而,那头一位客人竟是大词人周邦彦。那时周邦彦年纪已过五旬,早已是词家之冠。当今官家创置大晟府,按协声律、大兴雅乐,命周邦彦主掌,为大司乐。庄清素一向深爱周词精工蕴藉,周邦彦读了她几首诗,也赏赞不已。两人言谈投契,相见极欢,当即便认了父女。庄清素也由此声名远扬,那钗子自然也便摘了下来。 这几年,她虽戴过几回,却都有幸避开凌辱,并未用到。接连见三奴惨遇,她不得不将那钗子重又插稳在头髻上,无人时,常拔下来反复演练。 这会儿,心中忧烦,她不由得又伸手拔下那钗子,望着那精亮锥尖,正在出神。婢女忽然推门进来,小声说:“姐姐,大相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