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骂道:“上官家的小娘皮,你家那老虔婆不知好歹,竟敢对本大爷撒泼!如今进了京,将你打入厂狱,老子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其余众锦衣卫和城门官兵听他提起厂狱,都被挑起了兴致,纷纷说起厂狱中种种著名的酷刑,什么木棍掐指、穿琵琶骨、浸水灌水、倒吊鞭笞、炮烙铁烫,花样繁多,任哪一种都能将囚犯整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什么十恶不赦、抄家灭门的大罪全都招认不讳。众人一边说着,一边侧眼去瞧上官无嫣,指点取笑,讨论该用哪几种刑罚伺候这小娘皮最为适当。 上官无嫣已不复昔日傲气,头发散乱肮脏,衣衫褴褛污秽,低头缩在囚车之中,身子簌簌发抖。楚瀚一连跟了她许多天,仔细观察下,看出她应未受重伤,若是离开囚车枷锁,应能自行逃脱。这时有许多百姓孩童围上来观看钦犯,绕在囚车旁议论纷纷,楚瀚也随着众人挤到囚车之前,见上官无嫣将头靠在枷上,双目紧闭。楚瀚凑近栅栏,低声说道:“无字碑。” 上官无嫣听到这三个字,身子一震,立即睁开眼睛,微微抬头,往声音来处望去,正见到楚瀚黑亮的眼睛在一顶棉帽之下闪烁着,伸出一只手指按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上官无嫣又惊又喜,口唇微张,却忍住了没有出声。楚瀚低声道:“无刻,扯乎。”弯起一只手指,放在颏下。 上官无嫣怔了怔,随即眨了两下右眼,又低下头去,楚瀚也转身离去。他刚才说的乃是盗贼之间的黑话;三家村的孩子从五六岁起,便对种种黑话熟背如流,彼此间往往以黑话对答。楚瀚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三刻钟后,我会设法救你出来,你自行逃脱。”放在下颏的手指则询问她有否受伤。上官无嫣自然一听一看就懂,眨两下右眼便表示:“可以。一切照计进行。” 楚瀚绕到茶馆之后的马厩,趁马夫们出去抽水烟时,悄悄溜进马厩,将马匹的缰绳一一松开。他在其中一匹性子特别暴躁的马儿耳朵里塞入了一根线香,点燃之后,便转到茶馆之前。他混在其他街头儿童小厮当中,蹲在茶馆外对一众锦衣卫和囚车中的女钦犯东张西望,指指点点。不多时,茶馆后果然传出马嘶人喊之声,楚瀚趁乱大声喊道:“有人偷马,有人偷马哪!” 王大富大惊失色,又急又怒,立即起身往茶馆后奔去,对手下大喝道:“还呆着做什么?快去抓偷马贼哪!”茶馆中的一众差办衙役、京城侍卫为了讨好他全数离座,跟着往后奔去。 原来楚瀚在跟踪众锦衣卫的数日间,偷听见众人对话,探知这王大富不久前才以重金买下了一匹金花轻蹄宝马,疼爱非常,因这回出来办的事情容易,特别骑了这宝马出来炫耀。这时王大富听到有人偷马,果然立即将钦犯置诸脑后,一心只顾着保护爱马,冲到后面去抓偷马贼了。 楚瀚见十多个锦衣卫和茶客都已涌出茶馆,往馆后的马厩奔去,只有角落那两个宦官仍旧坐着没动,也没有转头张望。他知道现在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趁着混乱之际,欺近囚车,掏出小刀割断了囚车门上的皮索,又取出前一夜从王大富身上偷来的钥匙,打开了上官无嫣头上的枷锁,将她拉出囚车。 楚瀚在众目睽睽之下救出囚犯,旁观百姓和闲人竟都鸦雀无声,无人干预拦阻,也无人出声叫破。显然锦衣卫近年来到处罗织罪名、冤枉无辜,声名狼藉,积累的民怨极深,因此没人确信牢车中这年轻女钦犯当真犯了什么罪,见到有人出手相救,也都觉得理所当然。 不巧这时有个一心升官发财的小兵在旁见到了,登时大呼小叫起来:“钦犯逃跑了,钦犯逃跑了!” 众锦衣卫听见呼唤,这才纷纷奔回茶馆探视,但此时上官无嫣早已如烟一般飘上屋檐,转眼便消失无踪了,楚瀚也早已没入人群。那小官兵一腔忠君报国的热血,竟然盯住了出手救人的楚瀚,穿过人群,冲上前拽住了楚瀚的衣袖,叫道:“钦犯是这小子放走的!” 楚瀚用力一挣,挣脱了那小兵的手,头也不回地奔逃而去。几个锦衣卫趁着他被那小兵一扯之际,看清了他的面貌衣衫,当即纵马狂追而上。 第九章 纵囚自危 楚瀚原本打算救出人之后,便趁乱钻入人群溜走,没想到受那小兵一阻,逃脱便大大不易。他慌不择路,快步奔出了城门,来到一条土道之上。但听身后马蹄声愈来愈响,七八骑已越过他身边,回过头将他截住,其余七八骑也从两旁和后面兜上,将他团团围住。楚瀚在一众锦衣卫纵马围绕之下,无法逃出,但见众锦衣卫纷纷拔出刀剑,向他攻来,只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