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倌呸了一声,骂道:“你臭太监才要脱裤子验明正身!”膝盖一顶,正撞在楚瀚下身。楚瀚不料她出此阴招,大叫一声,痛得滚倒在地。 红倌原本只想将他踢开,没想到他竟痛成这样,连忙爬起身,拍手笑道:“我道太监下面啥都没了,不会痛的。莫非你是个假太监?” 这下换成楚瀚恼了,翻身站起,一纵上前,伸手抓住了她的双腕,喝道:“胡说八道,不准你乱说!” 这下红倌笑得更开心了,咯咯咯地笑得弯下腰去。楚瀚见她如此,也情不自禁放松了手。红倌笑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止住,站直了身,努力板起脸,直视着楚瀚,严肃地道:“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往后还要唱戏攒钱的。你若敢散播谣言,毁了我的生计,白费了我八年功夫,我定要以牙还牙,揭发你是个假公公!” 楚瀚也板起脸,说道:“只要你不散播谣言,我便也放你一马。” 红倌咯咯娇笑,伸出小指头来,说道:“勾勾手,信约守。小瀚子,我信了你!”楚瀚还没回答,红倌已抓起他的手,跟他勾了勾小指,嘻嘻一笑,转身快步跑去了。 楚瀚望着她的背影发了一阵子呆,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自从那夜赴万家寿宴听戏之后,楚瀚虽曾随梁芳出宫做客多次,却再未见到红倌,心中不时挂念。 《泗洲城》是近代京剧,明朝时并不存在。故事中关于《泗洲城》的场景形容,大体忠于原剧。 第十八章 善心保赤 几个月过去了,楚瀚愈来愈无心留在宫中,去意渐强,心想自己反正没有净身,在宫中又查不出舅舅身亡的线索,何不离开京城,另觅天地?唯一让他无法割舍的,是他在宫中优渥舒适的生活;他在这儿饮食丰足,钱财地位无一不缺,对这样一个乞丐出身的孤儿来说,能挣到今天的地位,毕竟十分不易。若要离开,就得放弃这一切,从头来过。凭他的取技本领,当然也不致于挨饿受冻,但终归是无法享受到此时拥有的地位和权势了。 这日晚间,他一如往常,潜入昭德宫外偷窥,正见到万贵妃大发脾气,将一本书册摔到地上,怒道:“岂有此理!我定要叫这小贱人知道厉害!” 楚瀚见她的情状,猜知定是宫中又有哪个嫔妃怀上身孕了。万贵妃年高不育,这在宫中已是公开的秘密;而皇帝正当壮年,雨露遍沾妃嫔宫女,却始终无子,皇帝为此十分忧心,虽遍请太医开药,恭请方士作法,却毫无成效。宫中众宦官宫女都心知肚明,原因其实简单得很:只要哪个妃嫔宫女被发现有娠,立即被万贵妃派人强迫灌下打胎药,或者干脆将这胆敢威胁她无上地位的女人逼死。有万贵妃严密掌控后宫,皇帝似乎命中注定不会有子,服药作法自然无济于事。 楚瀚感到十分无趣,正想离开,却听万贵妃气冲冲地质问道:“一个管理藏宝库房的小小女官,万岁爷怎会无端看上她?你说,你说啊!”楚瀚听见“藏宝库”三个字,被勾起了兴趣,便没有离去,留下继续偷听。 跪在她面前的宫女当然答不上来,为了平息万贵妃的怒气,只能惶恐地答道:“启禀娘娘,听说万岁爷几个月前去内承运库巡视,刚好她在那儿值勤,万岁爷询问她库中的收藏,她回答得体,万岁爷一高兴,便召她侍寝。” 万贵妃更怒,伸脚乱踢地上的册子,怒道:“哼!侍寝不过一回,就怀上了身孕,岂有此理!” 楚瀚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册子,皇帝每夜临幸了哪个嫔妃宫女,这些女子的月事以及是否有娠,宫中都有专职的宦官负责记录,因此并非什么机密,也用不着楚瀚去打探。这些专职记录的宦官自然老早被万贵妃买通,不时将册子呈上给万贵妃阅览。万贵妃妒心极重,每见到哪个女子有了身孕,便怒气勃发,绝不放过,尽管这管理库房的女官身份低微,远远摸不着受封嫔妃的边儿,但万贵妃怎肯让任何人替皇帝生下龙种?当即对亲信宫女碧心道:“你这就去找那贱人,将胎儿给我了下来!”碧心低头应了,便即离开昭德宫。 那宫女碧心约莫三十出头年纪,身形高瘦,跟万贵妃身边其他的宫女一般,无甚姿色,面容平凡甚至有些丑陋。她从十多岁入宫起便服侍万贵妃,因忠诚老实而受到万贵妃的信任。万贵妃派手下宫女去治有娠宫人,这等事情在宫中时时发生,谁也没多理会,楚瀚却留上了心。他之前来万贵妃的昭德宫偷窥时,曾多次见到碧心,知道她笃信观音菩萨,心地十分善良,尤其不喜杀生。楚瀚不禁好奇,想知道她会不会真的下手杀胎儿,便悄悄跟上去看。 但见碧心皱着眉,咬着唇,显然甚是苦恼。她到后面藏药室中取了一帖堕胎药,收在怀中,愁眉苦脸地在宫中行走一阵,来到皇宫边缘的一排窄小房舍。此地乃是宫女的聚居之所,许多低阶宫女都在此通铺而睡,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