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道:“你知道青帮吗?”楚瀚一呆,说道:“自然知道,那是在大江南北包办船运漕运的江湖帮会。” 汪直道:“我听人说,青帮的头子成傲理胸怀大志,正招兵买马,想要起兵篡位,你去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了,回来详细报告给我知道。” 楚瀚听了,不禁怔然,没想到汪直会愚蠢无聊到此地步,将这等无稽传言当真去办,但也只能躬身道:“谨遵汪爷指令。” 汪直又低声道:“这件事皇帝非常重视,你一定得好好去查个清楚。” 楚瀚长时间在京城经营,在皇宫中也布满眼线,清楚地知道成化皇帝根本没听过这等传言,即使听见了,想必也不会当真。但听汪直说得煞有介事,楚瀚心想:“他大约是怕失去皇帝的信任,想搞出件大事儿来,彰显他消息灵通,办事能干。” 然而指称一个江湖帮会的帮主意图起兵叛变,实在无法令人信服。他也不多说,打算自己去摆平了这件事。汪直却又叫住了他,说道:“你去武汉,在青帮总坛调查一番,出手抓住了他们那姓成的帮主。他若不坦承企图叛变,就让他在西厂多待一段时日,他总会招的。” 楚瀚不禁苦笑,他可不似汪直这般天真,熟知青帮不但帮众逾万,人才济济,而且成傲理和手下帮众不乏武功高强者,就算派出几百名锦衣卫前去围捕,也不可能捉得住成傲理。这么一闹,原本没想过叛变的青帮搞不好真要叛变。他正动念头该如何处理此事,汪直又道:“我明日便启程回宣府,你好好处理此事,尽快派快马来向我报告。”楚瀚点头应承。 汪直又吩咐道:“我在城中御赐的那座宅子,还没整修完成。你帮我盯紧一些,我下次回京,便要住进去的。你跟他们说,一切布置装潢,挑最好的料,用最好的工,一点也别俭省。” 楚瀚知道皇帝因汪直边战有功,赐给他一座占地数百顷的大宅,正大兴土木,重建装修。他哪里有心去替汪直监工布置,随口答应了。 他送走了汪直后,对青帮之事甚感棘手,决定启程去往武汉青帮总坛,见机行事。百里缎甚是担心他,便跟以往一般,蒙面黑衣,与他同行。 不一日,二人来到武汉,楚瀚让百里缎在城中等候,自己单独去见成傲理。他知道西厂恶名昭彰,江湖武林人物对这等朝廷鹰犬走狗甚为不齿,便没有端出汪一贵的名号。来到青帮总坛时,只说三家村故人楚瀚求见成帮主。 他担心成帮主老早忘记了自己这号人物,没想到话传进去之后,成帮主很快便请他入内相见。一隔十余年,成傲理此时已有四十多岁,鬓发略白,神态也比当年在京城相见时老成持重了许多,但举止中的英俊风流可丝毫未减。成傲理竟然仍记得楚瀚这人,盛情相迎,待他着实客气,摆下筵席为他接风洗尘。 楚瀚甚少跟江湖人物打交道,行事甚是谨慎小心,宴饮完后,他对成傲理道:“兄弟从京城来,乃有机密要事想向帮主禀报,可否请帮主屏退左右,容我密禀。” 成傲理点了点头,挥手命其他陪席的手下退去,只留下亲信赵恨水和王闻喜二人,侍立在他身后。楚瀚隐约记得当年曾在京城的旧操练场上见过两人,他们那时还只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如今两人年纪也不轻了。王闻喜仍是往年精明干练的模样,留着两撇八字胡;赵恨水却肥胖了不少,不复是当年轻身功夫了得、攀爬旗杆的剽悍少年了。 楚瀚便说出自己在汪直手下办事,现任西厂副指挥使等情况。三人闻言,都不禁惊诧,他们只道这青年是个出身三家村的高明飞贼,却没想到他竟然在京城担任这么高的职位,而且是恶名昭彰的西厂鹰犬。王闻喜脸上立时露出鄙夷之色,赵恨水则显得十分戒慎,唯有成傲理面色丝毫不改,仍旧微笑着望向楚瀚。 楚瀚最后道:“在下替汪公公办事,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这回派我来武汉,是为了让我调查青帮是否意图谋反。” 成傲理听见“意图谋反”四字,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楚兄弟说笑了。我青帮专替官府承运米粮,攒那微薄的漕运船费,仅仅够让兄弟大伙儿养家糊口。帮中兄弟虽多,但都是些安分守己的船夫苦力,我们奉承巴结官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有丝毫反叛的念头?” 楚瀚叹了口气,说道:“成帮主,兄弟虽身在官府,但出身三家村,对江湖中事略有所知,对武林中人也素来敬重。汪公公这回的指示,确实让我为难得很。无论什么武林门派,江湖帮会,彼此争雄逞强是不免的,但大约没人会真去干什么造反篡位的事儿。我特此来告知帮主,便是想与您商量,该如何化解这场无谓的胡闹才好。” 成傲理听了,一时没有回答,却转头望向两个左右手,显然想知道他们的想法。 王闻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