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来,当年他们分手的时候,他好像想要过来拥抱她。 她躲开了。 那之后的许多年里,她一直在想,当时为什么要躲得那么快,如果,如果没有躲开的话,她起码还有那个最后的拥抱,可以用来缅怀和回忆。 - 分手那天,是大学毕业典礼的半个月之后。 她在家里待了十二天,那是第一次出门。 十二天里,他像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统共给她打了三百多通电话,她一次都没有接,却也没有按掉,每次都秉着呼吸等那铃声一点一点地响完。 然而这一天,她终于做了决定,给他发了条短信,约他在学校的湖边见面。 那天北京城下了很大的雨,她恍恍惚惚地出了门。张叔从别墅客厅里追到玄关,递给她一把黑伞。 他看向她的眼里满是无奈和疼惜:“小姐,您没有带伞。” 她愣愣地看向屋外,七月的暴雨连成幕,天色很暗,她轻轻接过那把长柄黑伞,向他道谢、而后打开。 伞是张叔的,很大,几乎遮了半天的天。 她转身要走,却听到张叔叹了口气:“您这副样子,他不会相信您是去分手的。” 谢昳这才看了一眼玄关处的巨大试衣镜。 那年才二十二岁的她,意志消沉,脸色惨白,由于好几天没睡觉,眼眶浮肿,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 那副茫茫然又满眼疼痛的模样,确实不像去分手,倒像是被分手。 谢昳冲进一楼的洗手间,好好洗了把脸,化了妆。她画了很浓的眼妆,浓到看不清一点点情绪——五年之前,她就掌握了这项技能。 她化完妆,看向镜子里那个重新变得高傲起来的女孩儿,又轻轻地抬了抬下巴,甚至练习了一会儿眼神斜睨的角度。 她这才去赴约。 因为下着雷雨,湖边没有什么人,她远远地看到江泽予站在湖边的石子小路上等她,淋着雨。 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而身形比起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却是清瘦了许多。 谢昳停下脚步看他。 他的样子比刚刚化妆前的她好不了多少,好看的面孔苍白,唇色更是淡,整个人看着难堪又窘迫——他甚至还不如她,他连伞都忘了带。 少年浑身湿透了,黑发凌乱,不断往下滴着水,湿漉漉的样子很狼狈。 谢昳忽然感觉到了难受,她握紧细细的伞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苍白——明明之前的十二天里,难受到极点之后心脏已经不会再疼痛,可现在重新站在湖边看着他,她再一次痛得难以呼吸。 她曾经在这湖边让他做她的男朋友,他们在这湖边偷喝着谢川的冰酒一起看雪,他在这湖边一声声唤她“昳昳”、然后一下下亲吻她。 但今天,她是来分手的。 谢昳那一瞬间想过逃跑。 就这样吧,不分手了,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啊。明天她再好好睡一觉,然后给他一个甜甜的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后天,他们可以一起去之前定好的毕业旅行,她连火车票都买好了,跟他一起坐最慢的卧铺,去拉萨。 再然后,她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大事,她家里有钱,足够他们过上一辈子。 谢昳忽然笑了——她太自私,自私到竟然想要他就这么背负着一切肮脏和屈辱,一辈子陪着她。 再这样下去,她只会毁了他。 谢昳抬了抬下巴,走过去。 湖边,昏暗灯光里,江泽予蓦然看到谢昳走过来,那暗沉沉黑漉漉的眼神亮了几分。 他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以至于在看到她的几秒钟之后,他小心翼翼讨好地对她笑了一下。 ——在她还没有说出分手,他便足够警惕,开始祈求她的怜悯。 “昳昳,你这两天过得好吗?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