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家店铺,也不用像在商会里珠光宝气地撑起门面。 她只简单将头发松松打成辫子,再用一根玉钗挽在头顶,任着细碎的头发在颊边打旋,换上了衣领子滚了兔毛边儿的宽松袍子,便坐在柜台边的高脚凳子上开始点查货物,核对账目。 如此打扮,竟然洋溢出几分少女的烂漫感觉,尤其是那蓬松绵软的兔毛,衬得脸儿又细嫩几分。 那经常在这条街上走动的,无论男女老少,路过玉烧瓷坊时候,都忍不住往店里望一望,想看看这灵水镇里的第一等美人。 就在这时挂在店门口的迎客铃铛响起。 眠棠微笑抬头迎客,不觉一愣,只因为进来的这位,居然就是不久前见的那位披发的头陀。 那男人一进来也不看瓷器,径直往柜台上望。 待看清了倚坐在柜台边眠棠时,那男人似乎也惊诧地愣了一下,一双豹眼眯起,迟疑道:“你是这的老板娘?” 秉承着来者都是客,眠棠不好哄撵客人,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唤起伙计道:“贵生,招呼客人!” 可是男人一愣之后,嘴角噙着邪笑,举步来到柜台前,慢慢地上下打量着她道:“不用旁人,你既然是老板娘,当然介绍得才更好些。” 眠棠看了看这青天白日的,也不惧这人会在自家店铺里做什么,便泰然问道:“不知客官想要买些什么?” 这来者正是绥王刘霈! 说实在的,先前在茶斋看见这佳人时,他只觉得小地方里竟然也有绝色而已,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可是当他来到这芸娘所说的玉烧瓷坊里,又看见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子时,才猛然惊觉,这女人原来就那让人闻风丧胆的贼寇——陆文! 若不是他笃定芸娘不敢诓骗他,真是想也想象不到,这个看着娇弱的年轻女子在仰山上呼风唤雨的情状…… 想到这,他眯缝着眼儿,嘴里却并不回答眠棠的问题,而是欺身上前,伸手去拉拽眠棠。 眠棠没有料到他如此大胆,而且出身甚快,一下子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而刘霈将这一截腕子握在手里时,立刻感觉到这腕子是废了的,果然被断了手筋……这应该是他当初派出高手偷袭造成的。 据那些人回禀时说,这个女人的负隅顽抗得很,让他们活捉了她的意图落空。被挑破了手脚筋后,竟然趁着他们不备,她自己投入了滚滚江水里,那离岸很远,她身负重伤,大约是活不成的。 如今看来,上苍许是垂怜这难得一见的美人,竟然让她活了过来……可就是下一刻,刘霈的的手被人猛的捏住,让他疼痛难忍,只能松开握住眠棠的手。 心里生了怒气,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木着脸的汉子正在捏他的手。 “大胆!”刘霈的侍卫没有想到抽冷子进来一个男人,竟然出手甚快,于是便一股脑涌过去要制服那男人。 不过那个男人在见刘霈松手后,就也及时松手了,他身后的一帮人人也要往上涌。眠棠眼看着架势不对,店铺里的瓷器又要遭殃,立刻瞪圆眼睛吼道:“这位客官,大白天的,你缘何一进店就对人动手动脚?若是想吃牢饭,隔条街就是衙门,我唤人请你吃就是了!” 刘霈此来是微服私访,他并不想惊动了崔行舟那厮。 现在崔行舟一门心思在跟仰山的反贼掐架,又跟朝廷的减兵令对上了。有他在前面挡着,刘霈且自在呢! 想到这,他只冲着柳眠棠一笑,意味深长道:“等哪天离衙门远了,无人搅闹,我自会请你好好聊一聊……” 据芸娘说,这个柳眠棠当初是夹带了大笔的钱银下山的。若是能将这笔钱银敲出来,当真肥润。 她既然失忆成了商妇,倒是好拿捏了。至于那捏手的汉子,大约就是那个骗了失忆的她当老婆的商贾。 刘霈不过是路过灵泉镇,一时好奇心起,才来看看传说中的陆文。他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也不想在这耽搁横生枝节,所以又深深看了一眼眠棠,转身就离开了店铺。 而柳眠棠则感激地看向那汉子,发现正是前几日帮着她将那群泼皮送进衙门的壮士,他的身后还是那一帮子兄弟。 “娘子以后少在柜台上坐,若是我不是赶巧路过,你不是又要麻烦一场?” 这次,那壮士倒是能说些长句子了,像背诵一般说完后,他也不待柳娘子拿红包封银,抱拳告辞,转身就走了。 柳眠棠在身后唤他拿银子,他都不回头。 眠棠无奈,立在店门口,觉得灵泉镇的水土真好,一个个都是这么热血心肠…… 再说那壮士带着部下拐了个弯,便冲着一辆停在那的马车鞠礼小声道:“王爷,那绥王已经走了……要不要小的继续跟踪他?” 崔行舟目光冷然道:“不必了,他要去找谁,我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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