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拿了厚厚的一摞单子,一张一张挨着念给他听。 若那是夫妻之间的情诗蜜语,那皇帝也就忍了,偏生那皆是各家递上来的剖白书,语气谦恭谄媚至极,好像他是尧舜转世、功过三皇一样,皇帝自己听着都觉腻歪,亏得她能一板一眼的念出来。 只听了一会儿,他便觉自己耳朵要坏了,停下笔,朝边踱步边念的小姑娘道:“他们的心意朕都知道,妙妙别念了。”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青漓歪着头看他,目光中是对于自己此行的赞扬:“拿了人家东西,自然也要办事,不然叫人知道,我成什么人了。” 说完这句,她也不理会皇帝,翻出下一份来,继续自己未竟之事。 皇帝眯着眼看她一会儿,终于受不了的过去,一把抱住了正聒噪不已的小姑娘,压着声问道:“——你一共收了多少钱?” 青漓掰着指头数了数,最终也没得出个结论来,只笼统道:“很多很多很多。” 皇帝暗自牙疼,耐着性子开始哄面前的小孩子:“朕叫陈庆把将内库交给你,你喜欢什么,便自己去拿,好不好?” 青漓一脸认真的瞧着他:“——你想贿赂我?” “他们给了多少,朕翻着番儿给,好不好?”皇帝在她额头上敲几下,道:“朕花钱买你停嘴还不行吗?” 青漓一双杏眼亮闪闪的,出言向他确定:“——拿多少都行?” 皇帝点头:“只要你高兴。” 自古税归国家,赋归天子,积年下来,内库里头珍宝钱帛之多,只怕是许多人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青漓抬起头,仔细瞧着他面上神情:“——不怕我给你搬空了?” “也别搬空了,”皇帝想了想,又颇认真的道:“好歹得给朕留点,养你跟孩子吧?” “去,谁稀罕去搬,本来就是我的,从左手挪到右手,有什么意思,”青漓被皇帝惹得发笑,抬手推开他,笑嘻嘻道:“不就是不想听我念嘛,做什么说这么一堆。” 她往里间的书架去了,随意道:“好歹也是收了东西的,我便找个地方放上,衍郎若是有空,便瞧一眼吧。” 皇帝见她肯松口,心下也松快些许,自是随口应了。 书房里间的书架每日都有人清理,书的背脊像是被尺子量过一般,归类的极为齐整,青漓过去见了,都觉不忍心弄乱了。 书案的另一侧是各式文书,按轻重缓急依次摆放,若是放到那里去,怕是会耽误了别的要事。 转了几圈儿,她终于找到摆放旧年书籍文书的位置,随意给摞到上头去了。 大概是因皇帝久久不动,这一座书架较之前几个稍稍不整,有封书信夹在里头,一角有些凸出,在整整齐齐的书架之中,格外的扎眼。 青漓强迫症发作了,过去将它往下按了按,想着叫它缩到里头去。 只可惜,这不仅未曾达到她的目的,反倒使得那封信起了褶子,好在不是什么重要文书,不然这岂不是罪过。 将已经泛黄的信封从里头抽出来,她想着重新夹进去,瞧见信封上所书的收信人名讳时,却禁不住有转瞬的怔然。 ——上头写的是皇帝的字,实秋。 青漓心头忽的一个咯噔。 仔细一瞧,信封外头还附属着时间,她粗略一算,便知这封信大概是十几年前的时候,皇帝未曾称帝时收到的。 有点……奇怪。 为表示尊重,同龄人之间多是称呼彼此的字,可在皇族身上,却并不是这样的。 即使那时候皇帝不得先帝重视,却也是嫡出的皇长子,同辈之间称呼字也堪称失礼。 至于那个被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