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也不大计较细节上的瑕疵,他复望向窗外茫茫夜色,摇头晃脑地把全诗给背完了。 任勤勤长吁了一口气。 “好诗,好诗。”任勤勤拉起了沈铎的手,哄道,“来,去床上躺着吧。” 沈铎斜睨着她,一脸倨傲。 任勤勤也佩服自己居然能和这男人心有灵犀,咬着呀加了一个称谓:“sir?” 沈铎满意了,乖乖回了床上。 * 他洗过的黑发柔软地垂在额头上,有几缕甚至有点挡眼睛。此刻的沈铎,整个人都是孩子气的。温暖的灯光柔化了他的棱角,发烧让他的面孔不再凌厉。 床不高,任勤勤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你睡一下吧。”她不自觉放柔了嗓音,像在哄孩子,“雨夜正适合睡觉。明天醒来,烧就退了。” 沈铎注视着任勤勤,说:“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谢天谢地,终于回到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中来了。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李商隐的《夜雨寄北》。”任勤勤接上,“沈铎,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背诗词?” “你的问题真多。”沈铎说。 任勤勤说:“我想了解你呗。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是我的导师。我在你面前是一本摊开的书,可你对于我来说,就像脚下这一座迷雾缭绕的城。”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沈铎再出一题,“你接上了,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任勤勤忍俊不禁:“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放马来吧,沈多多同学!” 沈铎也不赖账,任勤勤对上了,他便老老实实地说:“诗词是我和我爸除了工作学习外不多的交谈话题。我一直在英国念书,他工作忙,我们见面时间并不多……后来我养成了习惯,放松的时候,喜欢背点诗词。” 任勤勤心里一酸。 这男人,以他独特的方式,在怀念故世的父亲呢。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沈铎说完,又出一题。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任勤勤说完,又问了一个她好奇已久的问题,“你是怎么看我的?” 沈铎眸光微微一闪,说:“聪明好学,懂事。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以你的年纪和阅历,也是正常的。” “你没有瞧不起我?”任勤勤问。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沈铎双目灼灼,注视着女孩。 噫,不咏雨,改励志了?这人到底醉还是没醉? 任勤勤却是准备充分,从容地接上:“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沈铎微笑,说:“你做了什么让人瞧不起的?你现在得到的,那些是你通过坑蒙拐骗弄来的?” “可是我妈……” “我跟着货船到处跑的时候,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没见过?”沈铎说,“你在电视里才看得到的传奇,我在现实中亲眼见过比它们离奇百倍的故事。当我看着你的时候,只看到你本人。” 任勤勤鼻头阵阵酸热。 他看着她,是在看她的魂。 他们像两艘在黑夜中相遇的船,在看清对方的身影前,先看到了彼此穿透夜雾的那一盏灯。 * 沈铎的退烧药开始发挥药效,眼帘不住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