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雾气,看似没有实质性的阻隔,却分明有着距离。 谢洺很少阳奉阴违,何况对着的人还是左相。他虽承认顾染说得有理,但就这样将南国的兵力部署呈现在他国面前,实在是不妥。或许左相因着姻亲的缘故,对局势的判断有了些私心。 顾染看出他的想法,可目前他还需再借着这个身份,只有暂且作罢。南国的兵力图,他需得另作他计。 且近来萧彻的行为引起了他的警觉。面上看似无甚,但联军之事却被一拖再拖。他每日都要花费心思应付凤新的那群老臣。毫不意外的,又是文人间言辞的机锋。若一直这样下去,他担心会很快暴露。 这般情境下,内心不免有些烦躁。他起先还觉得有趣,可现在只想速速完成任务。凤新地道,他还是尽快进入得好。 晚膳时,萧彻一如既往地回来陪着顾霜。他先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走到她面前,轻轻搂住她,语气还算满意:“长了些肉,不错。”只是仍旧觉得瘦。 顾霜笑着捶了捶他的肩:“你这是什么口气呢?”像是在养,恩,某种动物。她小时候曾去过都城近郊,那里的农人就会对着圈里的猪指指点点,说是胖了还是瘦了。 萧彻浑然不觉,有些纳闷:“什么口气?” 顾霜笑着摇摇头。懒得和他说。拉着他到桌边坐下:“夫君快用膳吧。” 萧彻挑了一块烩羊肉,吃着吃着觉得有些不对,想到什么,忽地将筷子放下,颇有些严肃地看着顾霜:“夫人是亲自下厨了吗?” 顾霜状似不置可否,语气轻描淡写:“我看夫君近日很累,就下厨做了几道菜。”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辣牛肉放到他的碗里,“夫君快吃吧。” 萧彻仍旧摆着一张严肃的脸:“我不是说了吗,夫人不必这样劳烦。” 顾霜瞧着他的神色,觉得有些委屈。面上仍是笑着:“哪里麻烦了,大夫说,每日适当的走动对胎儿是有好处的。”她以为他只是初为人父,有些不大适应。但如今孩子已过了三个月,他不该再如之前那般草木皆兵了才是。 萧彻却是没有再碰手边的筷子,沉声看着她:“小霜,我很认真。”厨房最是鱼龙混杂之处,又有刀光熟火,一个不慎,便容易生出意外。何况眼下如此特殊的局势,何况她还怀着孩子。淡淡转向一旁,对着秦昇道,“将府上的厨子解雇了,另聘一个。摄政王府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顾霜却将他喊住,转头看向萧彻,语气已是冷淡至极:“王府不养闲人,难道我不是闲人吗?”然后将筷子一放,径直回屋去了。 顾霜待人一直和善,从未和谁红过脸。归根究底,不过是旁人没有进了心,自然没有牵扯她心神的能力。如今她不过只是想为他做一顿饭,他竟然用那样的口气和她说话。 愈想愈难受。索性不再想。原本想借着机会与他好好说说自己的安排,眼下自是没了心思。 生气地抱着被子,倒还真的睡了过去。迷糊之中,似有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腰,在她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鼻尖继而闻到了米粥的清香。困意渐渐被香味挥去,腹中的饥饿感慢慢占据了上风。顾霜睁开了眼睛。 身后是何人,她想都不用想。有些赌气地复又闭上眼睛装睡,身子向前移了移,不想看到他,也不想碰到他。 身后的人看出她已醒来,起身摸了摸呈着米粥的碗,又躺回她的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想多睡便再睡会儿,总归米粥还烫着,暂时还入不了口。” 秦昇和叶木最近难得同时在屋外候着。秦昇目睹了事情的发生,正在细细说着。说来秦昇若不是摄政王府的总管,去当个民间的说书人想必亦是个中翘楚。 王爷王妃统共不过说了几句话,却偏生被他说得天花乱坠,跌宕丛生。 叶木听到王爷对王妃冷脸,甚至当着奴仆的面要将府上的厨子辞退时,眼中不由生出担忧:“王妃不过是下厨做了一顿饭。王爷他何必——” 秦昇知悉府外诸事,晓得王府眼下正处于隐形的漩涡之中,王爷又一向看重王妃,再加上王妃不久前曾在宫中的御膳房附近被人劫持。王爷如此反应,虽有些过激,但他却能够理解。 叶木所想却与他不同,眉梢微皱:“王妃看似没有动作,但府中的钉子却已在无声中被拔去。况且地道一事,王爷并不在王妃身边,王妃不还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吗?” 秦昇有些惊讶:“府中的钉子已全部拔掉了?”若无人协助,王妃如何能够做到。 叶木点头:“前几日是各大管家前来报账的日子,我便未能抽空上报给王爷。”见秦昇若有所思的模样,接着道,“按理,依王妃的身体,早便可以下厨了。推迟到今日,想来也是知晓并无大碍。” 若叶木所言属实,秦昇的心不由提了提,好像看到了自家王爷不久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