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侍女惊恐地对望一眼,都疑心自己看错了,却又从彼此惊骇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终一个撒手扔了灯笼,另一个发出仿佛被人掐着喉咙挤出的声音:“鬼呀!!!” 方才还憧憬死后化为女鬼的苏柒,此刻却正置身朝思暮想之人的怀抱里,迷迷糊糊不知是幻是真。 天地间一片昏暗,唯有眼前那双深邃如墨、明亮如星的眼眸是清楚的,她迟疑地低唤了一声“王爷”,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想要去抚、摸,确认自己是否在梦里。 指尖被攥进一只灼热的掌心,又放在冰凉的脸颊上,那脸颊上有些湿、漉漉的,还带着一点熟悉的胡茬。 “是我。”慕云松的声音低沉哽咽,“是我……是我来得太迟,让你受了太多委屈,我……” 他觉得自己胸膛中挤压了太多情绪,几乎要将他压塌了,从接到夏恪传来的消息,说苏柒触怒了皇帝慕云泽,他便坐立难安,心中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以慕云泽对他慕云松如芒在背的危机感,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偏又看不见摸不着,必然将对他的恨意一股脑倾注在苏柒身上,加之被苏柒一而再地反抗,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简直不敢想,那混账皇帝会对他的女人和孩子做什么,小柒如今又在承受怎样的痛苦折磨! 故而,当夏恪夏严兄弟出现在接头地点,慕云松直截了当问道:“如今可有法子救她出来?” 见兄弟二人皆眼神黯淡,慕云松深吸一口气,道:“那就送我进去!” 他这看似请求,实则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夏恪着实有些不爽:“嘿!你以为后宫是你北靖王府呢?你说进去就进去?” 夏严却十分正色道:“王爷应知,皇宫与你而言便是龙潭虎穴,皇上煞费心机掳来小师妹做诱饵,等得就是你自投罗网的一天,你这一去,可能就要有去无回。” “我自然知道,可那是我的女人!”慕云松握拳道,“我曾经许诺护她一世周全,许诺任由她惹是生非,哪怕杀人放火也替她兜着,我以为自己护得住大燕的江山,护得住北境的子民,又岂会护不住一个心爱的小女子?” 他摇头苦叹道:“是我太高看了自己,让小柒多少次置身于险境,都是因我的缘故,偏偏我次次不在她身旁,都是她自己从生死边缘挺了过来。我对于小柒,有太多的亏欠,一辈子也偿还不完。” 听他如此说,夏恪应景儿地哼了一声:“你也知道!” 但他记得清楚,昔日为求皇上放过小柒,这位北靖王爷只身一骑赴鸿门宴,毫不犹豫地要以自己的一命换小柒的一命。 “我甚至不奢求她能原谅我,愿意再接受我,”慕云松抬头,双眸中是毅然决然的神情,“我只想践行自己的诺言,为她赴汤蹈火一次,哪怕有去无回,也无怨无悔!” 夏恪听得颇为动容,却不愿显露出丝毫的感动,只白他一眼道:“这还像句人话。” 夏严则由衷赞道:“王爷重情重义,令人钦佩!”他取出一颗密封的蜡丸递到慕云松手上,“这是家师给的一颗犀水丹,乃是续命的灵药,你进宫见到小师妹后,务必尽快给她吃下去!” “好。”慕云松将药接下,方意识到夏严方才的措辞,“续命?!” 夏严面露凄然,却也据实以告:“刚收到宫中线人的消息,说小师妹被强灌下一碗堕胎藏红花,如今只怕……” 忆起夏严的话,慕云松将手伸、进裹着苏柒的锦被去摸,果然是满手的黏腻血腥! 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扎了一刀,低头望向苏柒那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心痛与悔恨在心肺间撕扯:“小柒,我们的孩子……” 他方说了半句,苏柒却仿佛从浑噩中惊醒,颤抖着用手去摸索自己的小、腹,口中喃喃:“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 她方才一心求死,连眼泪都不愿再流,如今骤然见他在眼前,积蓄已久的情绪瞬间决堤漫延,抓住她的衣襟,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嘶吼。 慕云松紧紧抱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哭嚎一声声在他脑海中回荡,几乎要让他疯魔,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一刀去砍了那罪魁祸首慕云泽,再将害了她和孩子的刽子手们一个个千刀万剐!替他逝去的孩子偿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