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繁刚巧抬眼就给看到了这一幕,着实忍不住想发笑,费了好大劲儿才给憋住。 转了转心思,她凑到荷香耳边嘀咕了一阵,荷香斜眼看了祝先生一眼,点头,然后起身出去。 祝谏纳闷,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祝繁端着茶杯从自己的位置上起来挪到他那边,跟祝先生隔着茶几坐着,问:“说说吧。” 祝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但一对上她的眼,忽然间就明白了。 微粉的唇抿了抿,他看着对面椅子上的雕花,说:“没什么可说的,既来之则安之。” 祝繁深吸一口气,“难受就说出来呗,反正这又没外人。” 祝谏闻言微微诧异,侧头看了她一眼,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念头,“繁儿,你长大了。” 以往总觉得眼前这孩子是个永远不会长大的,不会懂事的小丫头片子,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真的从未了解过眼前这孩子。 十几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这十几年里,这记事的十年里,这丫头是怎么过来的。 他本着孩子不能没有娘的想法没有询问过她们的想法便将曹春花娶回了家,因为曹春花对他的孩子会像对他那样好。 他跟那个女人生儿育女,自以为是地觉着这便是组建了一个完整的家,给两个大的添了姊妹便能弥补她们的孤单。 然而他终究是想错了,今日的一切,全都是他当年的自以为是酿成的祸事。 他问:“繁儿,你怪爹么?” 祝繁顿住了抠茶杯把手的动作,抬头看他,好一会儿后才开口:“怪。” 他就知道…… 祝谏深吸一口气,没能说话,眼里蕴含着隐忍。 谁知祝繁却忽而一笑,很是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说:“祝先生,亏得你学富五车,却生生将自己给钻进牛角尖里了,逝者已矣,你是准备伤心多久?” 她不反对老头为已经死去的人难受,但她觉得得有个期限。 她不想,一看到他就想起曾经的那些糟心事儿。 祝谏笑着摇了摇头,虽没说话,但看得出来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祝繁趁机凑近了说:“再给我找个后娘吧。” “……”祝谏震惊地抬眼看她,再次觉得这丫头为何还是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 祝繁自个儿倒觉着没什么,只笑了笑说:“人啊,总不能活在过去,我知道你始终忘不了我娘,跟曹春花这么些年也没动心,出于男人的责任,可是祝先生,人这一辈子不是靠怀念跟责任就能过完的。” 刚说出这番话,祝繁就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懂事,决定再多说点儿。 “喜欢值得喜欢的人,珍惜值得珍惜的人,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生匆匆几十年,何必活得这般憋屈呢,祝先生以为?” 祝先生要说没有感触,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这话他赞同与否,就是这说话之人,也够往他怔住了。 “繁儿,你……” 他哭笑不得,没曾想自己当了二十多年的先生,竟是头一次被自己女儿给说教了。 祝繁适可而止,轻笑了一声,说:“我不想你剩下的几十年身边连个伴儿都没有,也不想再听你说什么就想一个人的话,事已至此,我终归是想你好的,一年两年或许别人能等,但三年五年,可就说不准了。” 话已至此,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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