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老三放什么屁,你都不许她在咱们家呆着,她跟乔贵桃在外面怎么闹怎么恶心我可以不管,但那是咱们家!” 是咱妈生活过住过的家!乔恒一时语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句话他说不出口,但看姐姐的反应,她一定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于是咽口唾沫,继续说:“否则,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这句话,我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乔颜听他语气如此严肃,心不由一颤,想拉着他再嘱咐几句,要他做人做事不要如此极端,他已经坐到车上,要司机开车了。 往回走的时候,宿醉的头疼跟方才那一巴掌交织循环,乔颜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踩上楼梯,像踩上软绵绵的云朵,不过几步,她伏在扶手上喘气。 这时候,那种名为低冷失落沮丧的情绪再次袭来,十级的风似的,一遍遍左右抽动着她的心。她不由想问,总是想问:为什么她就如此艰辛。 母亲早逝,家庭破碎,好不容易熬到成年,踏上社会,工作却始终不能让她省心,现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中的炸弹已经让她神经紧张,弟弟的偏执更让她惶恐。 如今乔颜偶尔回想儿时,父母俱在,家庭和睦,唯一的烦恼来自于爱跟她抢东西的弟弟,总觉得恍如隔世,仿佛那是另一个人的童年。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被母亲生病的恐惧所支配,每每看到她被一次次的化疗折磨得骨瘦如柴,就好像看到了自己这辈子剩余的时光。 而给这个家庭更沉重伤害的,是他们一直仰仗尊敬的父亲出轨了。对方是一个泼辣的外地女人,长得浓眉大眼,笑声如夏季里轰隆隆炸响的雷。 母亲知道后大为光火,愤怒之中砸坏了家中可以砸的一切东西,乔颜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向她下跪,痛哭流涕地承诺再也不会和她联系。 然而几天之后,又是乔颜亲眼看到父亲搂着她在小吃店里分享同一碗面。 她是真的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恩爱的父母会走到穷途末路,而那个粗鄙市井的女人又到底有哪一点吸引人,她连鼻涕都爱擦袖口上。 但父亲就是一往无前地走进了这段感情,没有退路,失去理智,他甚至从家里搬出,和那个女人去挤一间狭小的工棚。 乔颜总是在放学以后,拎着空空的饭盒,站在那门口等她的爸爸。只不过出来的永远是那个女人,她很得意地要她回家,临了再称呼她一声“讨债鬼”。 乔颜向来不认可这个词,因为如果她的人生是拿来讨债的,那她的业务水平也太实在差了:她还没将父亲讨回,她自己先欠了旁人一大笔债。 老师帮她申请到了慈善教育基金,钱款来自于一个有钱家族的慷慨解囊。 颁发当天,他们在市里豪华的会议中心召开了发布会,乔颜和其他几位孩子一样穿着校服,带上红花,排队接受好心人善意的施舍。 电视台的镜头在她身上停驻的时间最长,他们甚至递来话筒向她询问各种问题,可已然晕头转向的她只会讷讷地说你好,谢谢,再见。 主席台上一个很面善的男士过来帮忙解围,要媒体远离这个可怜的姑娘,她从主持的介绍中知道这是段家的老二段明泽,是今天为他们授奖的主席先生。 她同样注意到在他身边的另一位,比他看起来更加年轻,也更加张扬,笑容如三四月的阳光一样和煦灿烂,只是打量人的一双眼睛里充满着桀骜跟精明。 她赶着去卫生间的时候,又再见到他一次,他站在沙盘边上抽烟,拿嘴叼着,仰头,闭眼,两手松松插`进裤兜。这时的他才收敛锋芒,真正放松下来。 出来的时候,她听见有人议论,说这是段家的三少爷,之前鲜少露面:“说是在外辛苦求学,一表人才,现在看看,也不老实嘛。” 上点年纪,吃喝嫖赌,破鞋也搞,姘头也有,那叫欢迎进入成人世界;稍显年轻,只是窝在洗手池边抽一根烟,也可以被称作是不老实。 乔颜不想用大人的观点看待问题,带点稚气的试图用孩子的方法迎接世界。她于是开始给段家写信,借此来表达自己暂时无以为报的感激之情。 和学校月月有大考的节奏一致,乔颜月月给段家人写信,向他们汇报总结近来取得的成绩,现下的不足,并且展望未来的征程。 偶尔的偶尔,她成绩取得进步,足以登上校内橱窗的荣誉榜。那就在信里分外附上一张她戴红花的照片,阳光之下,她总是试图让自己笑一笑。 她从没有期待过这样的信件会有人回复,因而当收到有段家戳记的信件时,也没有觉得有多惊喜,何况这是一份机打的回信,带着机械工业特有的冷调。 她于是机械地打开信封,机械地一行行读到最后,然后,终于在落款的地方看到一点人气,一串笔走龙蛇的签名: 段明过。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是这样的写法,而手摸上去,这三个字仿佛油墨未干,还带着他书写时流畅的热度和淡淡的烟草气味。 第7章 c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