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眼底猝然迸出了一丝笑意,那笑意越来越浓,溢出眼角,染至眉梢,连唇角都扬起来一点。 这样的笑容算不上灿然,反倒是清浅的,可落在蒋慕渊的眼中,却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让人跟着温暖许多。 他稍稍弯了弯腰,离顾云锦近了些,他甚至想要再靠近些,但想到她的“缓步前行”,还是忍住了。 本就走得慢,跟只小蜗牛似的,万一吓着她,小脑袋缩回壳里去了,烦恼的还是他自己。 顾云锦倒是没有介意距离,撇开还搁在她额头上的那只手,眼下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还没有共撑一把伞时来得近。 她只是不懂寻常夫妻之间的表达与感情,并非排斥相处。 鼻尖微微动了动,顾云锦闻到了蒋慕渊身上极淡的皂角味道,以及掺在其中的几不可闻的青松树的清冽香气,让人随着呼吸不由放松许多。 她想,相处,是两个人的磨合,双方都愿意积极尝试,那就不会太难。 蒋慕渊站直了身子,也收回了手掌,离开了凝脂一般的肌肤,似是舍不得一般,指尖轻轻捻了捻。 他重新走回到木炕边坐下,望着绣篮,问道:“那是什么?” 闻声,顾云锦怔在了原地,她本以为蒙混过关了,哪晓得绕了一圈,蒋慕渊还是问起了那一篮子东西。 不过,她此刻心境与蒋慕渊刚进来时也大不同了。 她与他说话本、说礼物、说兄弟姐妹,洋洋洒洒地说了那么多事儿,最初时的不知所措也早就散了,加之蒋慕渊刚刚的允诺,让顾云锦不再有生涩和词穷的感觉,她想了想,干脆把绣篮搬出来,搁在几子上,让蒋慕渊自己看。 大红的锦缎抓人眼球,绣面叫料子边角遮盖住大半,蒋慕渊翻开来才看真切。 花开并蒂,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哪家的婚礼上都不会缺少的花样。 蒋慕渊对女子的绣活了解不多,而顾云锦又只绣了小半朵,他不能判断这绣功好坏,可若论私心,他自是觉得极好。 他捧着绣绷仔细看,问道:“这是盖头?” 顾云锦嗔了他一眼,谁家盖头的尺寸这般小?这料子可遮不住她的脑袋,她解释道:“是帕子。” 婚礼上新娘捏在手中的帕子比平日里用的大了一圈,也难怪蒋慕渊分不清楚,他把绣绷放到顾云锦手边,朱红缎子衬得那只手越发莹白,跟羊脂玉一般细腻。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细腻,顾云锦在跟着哥哥们习武,她练骑术练张弓,还要练顾家的枪法,她的掌心手指都会留下练功的痕迹,顾云锦的手,绝不会跟只琢磨琴棋书画的闺中姑娘一般。 蒋慕渊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顾云锦喜欢便好。 绣活繁复,蒋慕渊听寿安抱怨过,想了想,道:“尽量还是白日里做,夜里伤眼睛。” 顾云锦道:“东西不少,好些都要赶出来,三姐姐至今还没全做完呢,早些弄好了,省得到时候来不及。” 蒋慕渊抿唇笑了。 怎么听起来,顾云锦比他还急似的。 他倒是想要尽快些,想要把帕子塞到她手中,把红盖头盖上,把目光所及的场景都染上一层喜气洋洋的红,可这些暂时都不能由着他来。 定亲是快马加鞭办了,大礼则要依着皇太后和长公主的意思,细致又周全,不能有半点儿急躁匆忙,这不仅仅是皇家的颜面,也是顾云锦的体面。 用皇太后的话说,心急火燎的,那是怠慢了女方。 蒋慕渊自不肯怠慢顾云锦丝毫,但大礼要耐心等,给她礼物却不用等。 顾云锦看到蒋慕渊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在掌心中打开,露出里头的一只镯子来。 镯子通身红艳,在油灯下泛着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