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册子是棉线装订好的,前后都有蓝色封皮,只是上头没有题名。 纤长的手指捏住册子,苍蓝的底色衬得手指越发白皙,徐令意的指甲修得整齐又干净,很是好看。 纪致诚不由被吸引住了,怔怔多看了两眼,直到徐令意手上添了些劲道来抽册子,他才下意识地松开了。 徐令意捧着册子,打开来一看,微微愣神,复又抬头把疑惑的目光落在纪致诚的面上。 她钻研书道,对字迹很有了解,从前也看过纪致诚的文章,因而一眼就认出来了,里头被装订起来的纸张上都是纪致诚的笔迹。 刚刚粗粗扫了一行,这应当是策论的文章。 这会儿纪致诚叫她看文章做什么? 纪致诚道:“这一册里,是我从九月到腊月在国子监的所有月考策论文章,还有四篇平日写的,我觉得还不错,一并装订起来了。 祖父、父亲和博士们都说,这半年里我写文章的进步明显,我就想着给你。 你也看看,是不是比之前送去侍郎府的文章好了?” 徐令意越发怔了,她依言低头看手中文章,只觉得那册子沉甸甸的。 所有的文字她都认得,但这文章的意思,她一时半会儿又转不过弯儿来,如此囫囵吞枣般读了一篇,整个人才平静下来。 而后,她弯着眼睛就笑了。 纪致诚这人怎么这样呀!上门提亲时送来的是文章,这回私下里单独见她,送来的还是文章。 他是恨不能时时刻刻告诉她,他没有挥霍光阴,他有在脚踏实地地念书,他很认真地对待学问对待她。 其中心意,徐令意很明白,好笑之余,更多的也是感动。 “纪公子把我当私塾先生了?进步了有夸赞,写得不好拿尺子打手吗?”徐令意与他玩笑道。 纪致诚也笑了,他伸出手摊着掌心,道:“你自管看文章,手心在这儿,由你打。” 见他反过头来笑话她,徐令意轻哼了声,当即把那册子又卷了起来,对着纪致诚的掌心轻轻一拍,偏过头道:“这么厚的文章,我这会儿没有工夫细细看,是好是坏,我回去看完了再告诉你。你既想挨打,我考你别的。” 纪致诚自是应了。 徐砚、徐驰两兄弟,一个在念书上有天分,一路考中,一个始终没有开窍,也就不费心在科举上了,踏踏实实做生意。 可兄弟两人在对子女教养上都是用心了的。 徐家请的教习先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徐令意不方便去听,但她从魏游那儿学过不少,平日里练字时又翻来覆去地抄习经书,因而科考时的经义一科,她也通晓不少,甚至背诵起来不比学子们差。 徐令意开口问起了经义,一题接着一题。 最初纪致诚没有反应过来,答得还有些磕绊,等他放松下来,这半年里认真记忆背诵的东西就清晰起来,一一作答。 提问的徐令意对纪致诚刮目相看,她能记住是她抄写得多,她平日里没有旁的事儿,所有心思都在练字上,而纪致诚不同,只半年工夫,这人不止要背经义,还要花时间在策论上,也少不了同窗之间的交流,他能记得这么周全,已然很不容易了。再给纪致诚一些时间,他的进步会更大。 被问的纪致诚也在心里感叹徐令意的博学,这些问题从《周礼》、《春秋》到《论语》、《易经》,跨度极大,且都长篇论述,不算容易记忆的,但他晓得徐令意都记住了。 他试探过,在几个用词上稍稍一改动,徐令意的眉头会微微紧蹙,而他立刻纠正过来,她的眉头又会松开。 这一蹙一松的小动作,可爱极了,与那干净又粉嫩的指甲一样可爱。 世人都说“红袖添香”,纪致诚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