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琅对父母多顺从,不似纪致诚,他敢跟祖父嬉皮笑脸地求这个求那个,为达目的,各种哄祖父母、父母开心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搬,闹得他们没辙了,只要事情不离谱,也就顺着他了。 当然,他是占了家中幺孙的便宜,而王家只出了一个王甫安,王琅又是长子。 这半年多,王琅的功课起伏很大,这与他真实水平无关,国子监里人人知道,他就是叫家里那几个女人给闹腾的。 两厢一比较,纪致诚越发理解“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了。 “王琅就是太温和了,”纪致诚斟酌了措辞,“若他是个急脾气,性子上来了会说重话,王家里头也不至于那般不太平。还是要他自己想明白。” 蒋慕渊颔首。 他前世也是认得王琅的,不到二十岁的进士,总是惹人注目的。 王琅书卷气太重,在翰林院做了几年编修,调任做了一个知县,因为性子温和,治下不够严厉,最初吃了不少亏,才慢慢站稳了脚。 蒋慕渊看过王琅的文章,他始终认为,比起地方任官,翰林院更适合王琅。 可有王甫安这样的父亲,王琅是进不了翰林了。 可惜吗? 还是有些可惜的。 就如纪致诚所言,要看王琅自己能不能想明白了。 黄昏之中,纪致诚离开了小院。 他有一点不明白,明明王金两家有矛盾,金安雅、王玟姑嫂不和、王家婆媳纷争,这在京里都传得沸沸扬扬,有理有据的,怎么王甫安又和金老爷走一路去了。 这不是生生往死路上走吗? 这下好了,王甫安坑儿子,金老爷坑老子,谨慎了一辈子的金家老大人,所有的名声都毁在儿子手里了。 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蒋慕渊这儿让纪致诚带话,西林胡同里,顾云锦正听徐令婕哭诉。 “我就是想不明白,祖母对姑母不好,那是因为继母继女,这还能说得通,可外祖母那儿,”徐令婕吸了吸鼻子,声音喑哑一片,“她那么骂母亲,什么不忠不义不仁不耻不孝,这是要把父亲、母亲都往绝路上逼,这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母亲不是她亲生的?不是她十月怀胎落下来的? 她怎么能那么狠啊!” 顾云锦支着腮帮子看徐令婕。 在徐令婕哭诉的时候,顾云锦的脑海里却全是别的念头。 前世今生,不管变故多少,徐令婕在她跟前哭成这样,似乎也只有这两回。 徐令婕虽说是她姐姐,其实也没大几个月,添上顾云锦多活的那十年,她看徐令婕,反倒是像看妹妹一般了。 虽不能从徐令婕的眼泪里,感受到如她一样真切的悲伤,但顾云锦品尝更多的,其实是感慨。 徐令婕从前不这么哭,因为她的日子顺畅,不说是蒸蒸日上、红红火火,起码无风无浪,没有波折。 现在,波折来了,波涛汹涌,让她无所适从。 顾云锦也经历过波折,可徐令婕更幸运。 哪怕徐家里头乱糟糟的,徐令婕还有她这儿能够哭诉,而当时的顾云锦,连哭都不知道找谁哭。 说到底,也是她们两人性格不同。 当年,若早早像与徐氏、顾云齐、吴氏说真话,早早向他们道歉,那她的上一辈子又会怎么样呢? 顾云锦不知道,她只知道,能重来一次,回到还没有入杨家之前,是她人生的幸运。 她看向徐令婕,问道:“你在这儿哭一场,你外祖母就不给舅舅、舅娘安罪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