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只是寻个人说说话,说出来也就舒坦多了,便搁下没有再提。 御书房里,圣上的心情依旧极差,他的想法被皇太后驳了,倒不是不能一意孤行,但在他眼中,这事儿还不值得叫他与皇太后不睦。 要不是宗亲那儿咄咄逼人,圣上也不至于往南陵王头上牵连。 毕竟,人死了那么多年了,撤了庙享,岂不是还要把人从皇陵里挖出来? 可宗亲前几天喊着留南陵王的封号,昨儿甚至就拉拢了几个御史,私下商议着想保孙璧的命,只贬为庶人、流放千里,这叫圣上如何忍得? 小内侍送了新折子进来,圣上压了压火气,打开一本看了。 底下重新商议了押送孙璧的章程,文英殿里讨论再三,落在了纸上。 圣上扫了两眼,拿朱笔批了,又交代韩公公道:“叫他们赶紧按这办了。” 慈心宫那儿,顾云锦在皇太后歇午觉时出了宫,回府后让抚冬备了纸墨,给蒋慕渊写信。 抚冬笑着道:“前回送去的那封,小公爷那儿可能还未收到呢,您也太心急了。” “心急什么?我恨自个儿没长翅膀,不然早自己飞了。”顾云锦打趣了一句,说完自己也笑了。 钟嬷嬷闻言笑了一阵,又叹了声气:“京里都急着呢,听风说,陈三昨儿一早还来问了消息,说南陵城收回来这么些时日了,那些孩子怎得还没有信儿。他家虎子是回来了,其他人家都翘首盼着呢。” 盼了那么些天,军报送回来好几封,偏生与孩子下落有关的一点没有,谁能不急? —— 眼瞅着要到月中了,月亮越来越圆,只是这两日天气不好,全然躲在云层后面,只在夜半时分,露出一点点身影,又掩了去。 夜深人静时,一阵低沉的咳嗽声划破了宁静,很快又停了。 刘师爷半睁着眼睛,重重呼吸了几口。 他刚是做噩梦了,梦里又回到了那阴冷又臭气熏天的牢房里,他憋得慌,把自己憋醒了。 醒来后,干净的床板、舒适的被褥把他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他感受了一番,才有了真实感。 他脱离牢房有一阵子了,这庄子上人不多,远离城镇,是个栖身的好地方,大夫一直在给他调养身体,相较于之前半死不活的模样,他已经好转许多了。 只是咳嗽一直不停,倒也不是要紧事。 反倒是肃宁伯府的三爷,这么多天了,还是昏昏沉沉的,叫人很是担心。 程晋之的伤重,又被耽搁久了,伤口附近全是腐肉,医治时倒还不费力,后续养起来才要命,要止住溃烂,要生肌,还不能起烧。 也亏得是底子好,这么折腾还没有瘦得皮包骨头,喂药喂粥也咽得下去。 就是清醒的时候太少了,最长那次,也就醒了半刻钟。 边上人与他说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对侧屋子里,这会儿,程晋之倒是醒着,其实也算不上醒,只隐隐有些知觉。 四肢重得抬不起来,眼皮子也发沉,使出全身力气才只堪堪张开一条缝。 窗户闭着,外头的光透进来些许,又叫幔帐拦了一道,落在大床上,清清冷冷的。 他阖上眼,歇了会儿,又用力睁开,如此反复着,就为了把那光看得再仔细、再真切些。 第938章 司南 程晋之想,那大抵是月光吧。 他这些日子根本分不清今夕何夕,只知道月光时明时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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