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府内较大的动静禀了一遍,包括娄夫人去了几次金华寺祈福还愿。 正午时分,阳光直直洒在屋檐上,深秋时分室内却冷,吴太夫人立在门后的阴影处,神色晦暗不明。 许久,她令:“去吧,你去将娄兴近日的动静透于董氏知。” 董家早败落,董氏在军中无人,无法得知外头暗流涌动,姜萱姐弟已危机四伏。 嬷嬷领命而去。 在原地立了片刻,吴太夫人去了佛堂,如平日一般跪在蒲团上。 只她却未曾念经,沉默半晌,喃喃道:“孙儿孙女,活命就好。” 至于董氏…… 她闭上眼睛。 …… “怎么样?!” 信阳侯府东院,董夫人一见心腹嬷嬷归,立即疾步急问:“快说!” 昔日端庄美妇,如今形容憔悴,董夫人的焦虑在今天达到顶峰,她等不及仆妇问安,冲上前一把就抓住对方手臂。 嬷嬷哭道:“婢子等打听过,巡逻的果然是娄兴麾下的锐勇营。婢子等还特地在侯府附近、城内和城外转悠一圈,发现有许多似是营中精兵打扮的精壮男子,做布衣打扮,正在来回搜寻,人数众多竟是处处不落!” 一时天旋地转,董夫人“蹬蹬蹬”连退数步,跌坐在椅子上。 她悲声恨道:“姜琨!姜琨!你竟心狠至此!!” 如若没有姜琨的默许,娄氏兄妹安敢如斯?! 心胆俱裂,又恨又悲,嬷嬷哭道:“夫人,怎么办?” 天罗地网,内里有姜琨视而不见,外头有娄兴如狼似虎,自家公子女郎一旦冒头,只怕十死无生! 偏偏双方实力差距太远,即便有千般想法,也不过螳臂当车。 怎么办? 一双儿女若丧命,她活着还有甚意义? 不行!她即便拼了一条命,也得为儿女挣出一条活路来! 心念电转,柔弱了半辈子的董夫人,今眉眼一片坚毅,她思维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霍”地站起,“备车,我要出府,就说去大安寺!” 嬷嬷忙问:“您这是……” 这时候,还去什么大安寺?可无权无人,出府也无用啊? “我们去城楼。” 去人最多的地方,消息能第一时间传出去,掩都掩不住的地方。 董夫人声音低且嘶哑,却十分清晰:“随行都选我们的人,宁缺毋滥,我们佯作去大安寺,中途拐去城楼。” …… 当世佛法大兴,董夫人也近日频频去了大安寺,如今再去,门房也未觉得异常,忙打开侧门送出。 辘辘车行,又急又忧,倏拐了一个大弯,直奔城楼。 双辕大车停在城门墙根下,守将得讯惊,忙迎了过来,“夫人,您这是……” “不知,夫人何故前来?” 董夫人认得此人,乃娄兴心腹段信,心下愈发愤懑,又一阵悲凉,冷道:“我去何处,难不成需你过问?” 段信语塞,董夫人主公嫡妻,青州主母,不管内里如何,明面上还真不能不敬。城楼虽重要,但到底也不算绝密之地,董夫人就领着几个女流上,他还真不能阻。 皱了皱眉,段信招来心腹,命立即报予娄兴,他急忙跟上。 董夫人已绕至石阶,拾级而上,步伐很快。 心腹嬷嬷回头瞥一眼缀在三丈外的段信,后者不敢过分靠近冒犯却紧紧尾随,她低声问:“夫人,您真要……” 惊惶焦急,不知所措。 董夫人腰背绷得极紧直,挑了挑唇,却露出一抹悲凉讽笑:“嬷嬷,你不知,姜琨此人,最是无情无义不过。” 就譬如当年她的母家武阴董氏,若他肯出兵相救,绝不至于就此倾覆,偏他疑心董家背叛,宁可错一千,也不肯放一人。 眼睁睁看着武阴城破,董氏一门皆灭。 若非儿女,当时她愿一起去了。 但她偏偏还不敢将真相告知萱娘和钰哥,怕埋下怨恨祸根,孩子小会露痕迹,害了一双年幼子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