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往下道,“除了你二兄手下那些人,南征亦是去了不少人,如今长安空虚,若你二兄那头出了事,哪怕河北河南不趁机来攻,北边的匈奴也要借势而起的。到那时,咱们或许连关中都要守不住了........” 天子还是头一回,这般仔细的与宋晚玉分说。 也正因此,宋晚玉也是头一次意识到眼下的复杂局面——真正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难怪朝里议论纷纷,天子犹豫至今。 当然,天子此时说与宋晚玉,倒还真不是有意要以此询问宋晚玉,而是他心知自己现下要做的决定至关重要,心里便如压了大石一般,偏又无人可说,正碰着宋晚玉,方才多说了几句。 宋晚玉听着,不由也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又抬眼去看那张羊皮地图,以及上面那被朱笔圈起来的洛阳城。 她想了想,忽而转口问了另一个问题:“我适才进来,阿耶是在看地图?” 天子点点头。 宋晚玉一挑眉,又问:“阿耶是在看洛阳城?” 顿了顿,天子还是点头。 宋晚玉有些肃然的脸上不觉便显出笑来,追问道:“阿耶总说洛阳重要,那究竟是有多么重要呢?” 天子一顿,脸色渐渐郑重起来,他认真道:“若要收复中原,那么洛阳便是重中之重。如今南征一切顺利,若能够再取洛阳,中原便在股掌之中。” 宋晚玉深吸了一口气:“阿耶也说了,‘这一战从去年一直打到今年,洛阳附近各州县都已收复’,如今也就只剩下洛阳一座孤城。我们的粮草撑不住,难道洛阳城里的粮草就能撑得住——只怕,他们现下也已断粮了。” 天子微微颔首,表示宋晚玉说得不错,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宋晚玉一面想,一面往下道:“既然洛阳如此重要,那么先前的一切也就都是值得的,现下更不能退兵了。阿耶,依我看,洛阳城已是断了粮,支持不了多久的。眼下已是我们攻下洛阳最好的时机,若是此时退兵,那就是前功尽弃——将近一年的准备与坚持、前头将士们奋力拼杀来的州县,这些难道都要白费了?” 宋晚玉也是头一回置喙国事,一口气说完了,方才觉出后怕,连忙闭上了嘴。 天子却仿佛真就听进去了,沉吟不语,殿中一时极静。 宋晚玉觉着自己就是嘴贱,这都说了大半,还是忍不住往下说:“阿耶,若此时退兵,便是日后还能再攻洛阳,这般的好机会,也不知要再等几年.......” 天子看她一眼,眸光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成了揶揄:“你倒是难得会说这些话——怕不是担心这会儿退兵,霍璋无功可立,方才如此劝我的吧?” 宋晚玉自觉自己受了冤枉,忍不住哼哼着道:“我是认真的!我是怕阿耶你现下叫人退兵,以后想起来就要后悔。到时候,说不定你还要拉着我说什么——”说着,她还酝酿了一下情绪情绪,板起脸,学着天子一贯的口吻长吁短叹道,“当时真就差了一点就能攻下洛阳了!可惜可惜!” 这样的话,也就宋晚玉能说了。 天子不仅不怪她,反到是被逗得哈哈一笑,心里那个主意也渐渐定了:是啊,此时退兵,此前近一年的心力可就全都白费了。便是他自己,日后想起来只怕也是要后悔的....... 大丈夫既是要取天下,便该要一往无前,岂可瞻前顾后? 果真是年纪大了,锐气渐消,竟是越发的畏头畏尾了! 天子一念及此,心中豁然开朗,那些犹豫一时也都消了,他没再多留宋晚玉,摆摆手,直接赶起了人:“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也别管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