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又愧不敢当了。”杨时毅说了这句,才起手也落了一子。 皇帝望着他落下的那黑子,看看盘上的棋路,一时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只仔细打量应再继续走哪一步。 趁着这会儿,杨时毅淡淡地瞥了皇帝一眼,又缓缓垂眸。 皇帝盯着棋盘,瞅了半晌,仍是想不到该如何落子,他不由笑道:“爱卿今日的棋风比往日的要犀利很多。” 杨时毅道:“请皇上恕罪,皇上夸了微臣几句,微臣就有些忘情了,只想陪皇上痛下一局,就忘了分寸。” “什么分寸,”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管用你的本色,这样……朕就算输也输的安心,输的明白。” 杨时毅眉峰一动,并没有说话。 皇帝拧眉又盯了半晌,才吭吭哧哧地下了一子,才落下就后悔了,本能地要去取,又反应过来,便叹了声:“你这是虚晃一招,朕竟又中招了。” 杨时毅笑了声,道:“区区障眼法而已,只能瞒得一时。” 皇帝笑笑,道:“许久不跟你对弈,应对上竟越发生疏了。嗯……还记得朕第一次跟你对弈是什么时候吗?” 杨时毅的脸上本有三分笑意,听了这句,才要回答,脸上的笑意不知为何先荡然无存。 然后他说道:“臣一时有些记不清了。” 皇帝道:“原来你也有记不清的事情,朕却记得很清楚呢。”他眉头深锁盯着棋盘,“朕记得那是你还没入阁之前,只是区区的工部郎中,那会儿,你是才从南边办了差回来吧?” 杨时毅垂着眼皮:“是。” 皇帝道:“朕当然是忘不了的,你那一趟的差事办的很好,不仅顺利完成了工部在黔地的差事,而且谈笑之间就将黔南的地方之争消弭于无形。” 杨时毅听皇帝慢慢道来,他自然也是不会忘记这些事的。 因为就在那次凯旋归来之后,杨时毅才从工部郎中升了工部侍郎,然后便一路青云直上,如有神助般进内阁,升尚书,封大学士,最后……是内阁次辅,乃至当朝首辅。 皇帝说到这里,终于找到了一个空隙把白子填落,然后他暂时松了口气似的,又轻描淡写地笑道:“啊对了,也正是在那次,容妃进了宫。” 杨时毅正拿了一枚黑子端详棋盘,猛地听见这句,手微微一抖,那黑子不知为何竟变得极为滑溜,不由自主地从他的指间坠滑下去!“哒”地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杨时毅僵在原地。 皇帝双眸微睁,看看杨时毅又看看棋盘,笑道:“哈哈,天助朕也,爱卿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吗?” 原来那枚滑落的黑子非但无用,反而把杨时毅自己的棋路给堵死了。 杨时毅定睛看了眼,笑道:“这些日子鲜少握笔,手都有些僵麻不惯用了,一时滑了棋子,请皇上恕罪。” 皇帝道:“朕怎会怪你。”他眉眼带笑地放落棋子,“这样的手滑你只管多来几次无妨。” 杨时毅摇头道:“臣要认输了。” 皇帝道:“等等,这明明还有机会,你这样认输,朕赢的无趣。” 杨时毅道:“皇上这是在为难微臣。” 皇帝道:“对别人来说大概算是为难,可对爱卿而言,总该有法子起死回生的对么?” 两个人目光相对,杨时毅终于道:“既然皇上这样说,那微臣就勉为其难试一试吧。” 杨时毅思谋之时,皇帝望着他的脸,目光却看向殿外的方向。 当初杨时毅外派,正赶上黔南地方土司之争。杨时毅虽是文官,却足智多谋,经过他的斡旋调停,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