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了温益卿进了院落,才叹了口气。 不料这口气还没叹完就好像给人从中截断了。 她忙转头,正对上张先生探究的眼神,除此之外,还有跟随赵世禛进门的飞雪也正在盯着她。 张先生低低问道:“舒所丞方才为何要冒犯温郎中?” “这位温大人有些太目中无人了,”阑珊搪塞道:“我便有些看不惯此人的做派。” 张先生有些吃不准这是她真心的话呢,还是随意找来的借口:“话虽如此,但是以后你若想在工部立足,必要跟温郎中搞好关系,你这会儿得罪了他,往后的日子只怕就难了。” 以后的日子?她正是不想以后跟温益卿朝夕相处,不想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才……心底这样想,脸上却忧心忡忡,阑珊道:“先生,如果温郎中真的有意刁难我,该如何是好?你瞧他方才还想赶我走呢,不如您替我在首辅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别叫我留在这里了吧?” 直到这会儿,张先生突然像是明白了点什么。 他看着阑珊带三分期待的眼神,又笑了起来:“舒所丞不必杞人忧天,你才跟温郎中见面,一言不合而已,天长日久你就会知道,他其实也还算是个好相处的人,而且……” 他避开飞雪的注视,低声道:“你可听见方才王爷称呼他什么?‘妹夫’,他不仅在首辅大人那边儿受重用,跟王爷也有姻亲关系,如此超然的身份朝中简直独一无二,别人想巴结都无门可入呢。” 阑珊笑道:“我巴结他做什么?难道我也要跟他一样去尚一位公主殿下?” “嘘!”张先生制止了她,别有深意地说道:“小舒,听我一句话,不要胡闹,至少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阑珊只得答应了声,低头的时候眉毛却又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荣王殿下跟温益卿在里头说了些什么体己话,半晌,温益卿随着赵世禛走了出来,他先是向着张先生做了个揖,才淡淡地说道:“刚才我一时情急,以后该不会了。他既然是杨大人看重的人,想必自有所能,只要真正有才干,我自然不会因为今日这点龃龉而胡乱针对为难他,请转告杨大人,不必担心,我收下此人了。” 张先生忙笑道:“是是。” 阑珊听着这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脸上忍不住露出了鄙夷的冷笑:之前还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给赵世禛说了几句,突然就卑躬屈膝屈服于荣王殿下的强权了么?一贯的跟皇室的这些金枝玉叶亲近狎昵,还真是他温益卿的做派。 温益卿说完后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向赵世禛作揖便转身离开。 剩下几人在场,荣王揣着手感叹道:“天下太平啊,本王甚是欣慰。” 张先生嘴角一动:“既然如此,微臣便带舒所丞先告退了。” “你可以走,她留下。”赵世禛淡淡道。 张先生微怔,继而拱手遵命,后退数步,才转身先行出门去了。 赵世禛且看工部景致且往外走,边走边说:“这还是本王第一次来工部,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阑珊不太愿意知道:“小人如何能妄自揣测殿下所图。” “许你能妄自揣测。” 阑珊语塞:“这个、莫非是殿下知道小人今日来工部报到吗?” 赵世禛笑道:“你还挺会自作多情的。” 阑珊蓦地红了脸,明明是他让说的,现在居然如此嘲笑的口吻。 她将脸转开,嘀咕:“请殿下恕罪。” 赵世禛打量着她薄红的脸颊:“这样就受不了了?刚才看你对温郎中的时候,还是很能言善道的嘛,那口齿虽然比不上苏秦张仪诸葛亮,可温郎中依旧是没有招架之力,差点儿中了你的套儿。” 阑珊心悸,假意不知的:“殿下是说什么,小人不懂什么套。” 此刻两人出了院门,远远地有几个工部的人经过,见状忙退到路侧躬身见驾。 慢慢地进了夹道,高高的墙壁,另一侧的墙上镶嵌着个菱花窗,光影透过镂空,斑驳地落在砖地上。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