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是端庄贤淑的官家女子,不是动辄拿擀面杖抽他的河东狮,可他却没来由地有些怵,难道这就是那帮子狐朋狗友所说的“近香情怯”?仔细一咂摸却又不像那么回事。 姜阿豚就是带着这么一点困惑费解磨蹭到了如意院门口,被守门的下人热情地迎了进去。 “夫君回来啦。”曾氏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到屋外迎他,眼里却是冷的。 不过姜大郎毫无所觉,他压根儿没看灯下发妻那精心描摹的眉眼,飘忽的目光从她脸上迅速掠过,自顾自地往屋里走:“嗯,这些日子家里辛苦你了。” “是妾应当应分的,当不得夫君一声辛苦。”曾氏跟上前去替他解下氅衣,离得近了难免闻到他身上沾的浓郁脂粉气,一低头轻蔑地撇了撇嘴角,抬头时又是软款温柔的模样。 姜景仁这些年来见惯了她冷若冰霜,不免有点受宠若惊,回味起新婚时琴瑟和鸣的光景,不免有些意动,曾氏的姿容算不得甚美,床笫之间也有些拘束,然而在外大鱼大肉野食吃多了,偶尔也会怀念家常小菜的温馨落胃,忍不住捉住她放在自己领口解绳结的双手。 曾氏一惊,慌忙将手抽出来,自知失态,垂头低声嗔道:“叫下人们看了像什么话。” “你们都听见了?夫人命你们退下呢。”姜景仁见她并未着恼,放下心来,嬉皮笑脸地将婢子们轰出去,微眯着眼睛往方才那梳头婢脸上一瞟,又意味深长地一笑,把她看得飞红了脸色,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曾氏把这番眉眼官司看了个一清二楚,连她梳头婢的主意都打,这屠夫还真当她是死的么? 姜景仁目送那婢子离去,目光在她腰臀处停留了片刻,待她背影融入黑暗里,方才遗憾地回过头,大剌剌地往床上一坐,开始脱鞋。 “我叫下人来伺候你打水盥栉吧。”曾氏心里冷笑,脸上却不显,低头替他解衣带。 “不必了,今日乏得很,”姜景仁宽了外衣,解了下裳,一掀被子便往床上钻,一想怕曾氏嫌弃,特特地解释了一句,“日间已沐浴过了,也没几个时辰。” “那妾身打盆水来,与夫君浣浣足吧。”曾氏下颌一紧,笑容凝固在脸上,像个精雕细琢的面具。 “何须多事,”姜景仁有些不悦,伸手拉她的胳膊,使力一带,将她拽倒在床上,凑近她的脸道,“*苦短,娘子。” 姜景仁服食寒食散,呼吸之间有股淡淡蒜味儿,隔得远时不觉得,此时面贴着面,再混合着他身上劣质脂粉的浓香,令曾氏几欲作呕,她胸中一阵郁气翻涌,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姜景仁一推,撇开脸道:“妾身今日身上不方便,夫君还是找他人伺候吧。” 姜景仁是凡事不多深思的性子,然而曾氏的推拒之意太过明显,又是在他情浓时毫无预兆地发作,饶是他心再大也猜出了几分,想问一句“当真”,旋即又觉得无趣得很,刨根问题又能如何?闹一场叫彼此日后更难相见,倒不如囫囵过去了事。 便解嘲地哂笑一声,披衣下床,看了曾氏一眼道:“我走了,你早些安置。”趿了鞋吊儿郎一步三晃地走了出去。 *** 姜大郎一离开,邱嬷嬷就抱着八郎打东厢过来,对坐在榻上发怔的曾氏道:“八郎醒来便哭个不停,吃奶时消停一会儿,吃饱了哭得越发起劲了,乳母怎么哄都不行,大约是想阿娘了。” 曾氏赶紧起身接过儿子,抱在怀里一边摇晃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不过片刻哭声便渐轻了。这孩子也怪,素日与乳母在一起的时候多,却只与曾氏亲,夜哭只有亲娘能哄得住。 八郎抽噎了两声,在母亲怀中拱了拱,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眼皮慢慢耷拉下来,曾氏温柔似水地望着他慢慢阖上眼,爱怜地轻轻贴着他的脸颊,一边轻声哼着家乡的童谣。 “三娘子睡着了么?”曾氏哼唱了一会儿,停下来问道。 “戌正就睡下了,郎君来时都不晓得,否则必定嚷着要来找阿耶了,”邱氏笑道,“三娘子和郎君亲得很,不知怎的五郎见了阿耶就哭呢,上回郎君抱他,将他尿了一身,还受了委屈似地哭个不住。” “许是还小吧。”曾氏淡淡笑道,姜景仁上一回抱八郎,依稀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郎君新衣裳湿了个透倒也不恼,还打趣说‘这小狗儿在阿耶身上做记号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