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幽暗的寺庙正殿。 苏兰反手关上门,搓了搓手臂,迈开脚步向里走去。 这座深山古寺年久失修,房子早已破败不堪,又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鬼地方,更显得阴森可怖……天色已暗,月色寒凉,苏兰心中的不安扩散开来,刚想加快脚步,身后有一道轻微的力气,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苏兰诧异地回头。 阿音伸出小小的手,拽着母亲的上衣下摆,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又软又稚气:“妈妈。” 苏兰心里一软,俯身问道:“害怕吗?妈妈抱你。” 阿音愣了愣,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的问:“你会离婚吗?” 苏兰愕然:“什么?” 阿音稍显不耐烦,小眉毛皱了起来:“你想离婚,他不肯也没关系,我支持你——我可以在法庭上作伪证,说他家暴你,而且长期出轨,有多个固定伴侣,性质恶劣。” 苏兰整个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 阿音小手抓的更紧:“但你要带我走。你现在比他有钱吧?法官会把我判给你的……你带我走,我不想住在深山老林里,这里夏天有蚊子,冬天很冷。” 苏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艰涩的开口:“阿音,你……几岁了?” 阿音举起三根手指:“三岁。” 三岁的面瘫天才儿童。 她的儿子。 苏兰用力闭了下眼睛,清了清喉咙,尽量克制住语气,平静的问:“这些,都是你爸爸教给你的?” “他?”阿音唇角弯了弯,显出几分不屑:“不,我不理他,他也不常理我。我们说不到几句话就会吵架,不如不说。” 苏兰又是一阵无语。 半晌,弯腰抱起光头小和尚,往前走:“阿音……对不起,妈妈不该把你丢在这里,我们等会就回家。” 怀里小小的身体无比僵硬。 苏兰低头,借着一点星月的亮光,和远处幽幽的灯火,看见孩子的脸上火红一片,烧到了耳根,惊讶道:“……怎么了?” 阿音语气带着一点愠怒:“放我下来!” 苏兰站定,愣了愣,想把他放下来,可还没弯下腰,又听他说:“……我后悔了,别放我下来。” …… 推开大殿的门,檀香扑面。 宝相庄严的佛像下,一人背对着他们坐在蒲团上,灰褐色的僧衣,脊背挺的笔直,别有一股飘逸出尘,清冷淡雅的气质。 苏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我爬了一个小时的山路,累的半死不活才找到你——大师,先把佛祖放一边,留点时间给你老婆,行吗?” 那人沉默地站了起来,转身。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人。 细长的双眸幽暗如深潭,万盏灯火照不亮的深邃。 苏兰低头一笑,戏谑道:“给儿子剃了光头,你怎么还留着头发?” 凌沉楼不语,目光落在阿音身上,皱眉:“阿音,过来。” 小和尚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浮起冷淡的笑意,转身趴在妈妈肩膀上。 于是,凌沉楼又说:“回你自己房里。” 阿音心中冷笑,两条小手臂搂住苏兰的脖子,摇头晃脑的装可爱:“妈妈说了带我回家——我要跟妈妈下山吃山珍海味,你自己留在这里念佛吃素吧。” “阿音。” 男人的声音冷了两度。 阿音抿唇,依旧靠在苏兰肩膀上,语带委屈:“妈妈,他凶我。” 苏兰有些无奈,按理说父子俩相依为命,怎么都不该是这么敌对的相处方式,但一时间也理不清楚头绪,只能将阿音放到地上,柔声道:“你先玩一会儿,我和你爸爸说几句话。” 阿音不高兴了,跺跺脚,闷头走了几步,转身飞快的说:“他不会答应离婚,你听我的,直接起诉他——” 话还没说完,身体凌空而起。 凌沉楼把他抱在怀里,旋身向里面去,一只手捂住阿音的嘴巴。 阿音气急了,挣扎了几下,死活挣脱不开,便气红了眼睛,冷哼了声,毫不客气地张口咬了下去。 血丝渗了出来。 渐渐的,变为一滴一滴血珠,落在地上。 苏兰怔住。 过了一会儿,凌沉楼去而复返,一个人从里屋回来。 苏兰看着他手上的伤口,觉得有些疼,问他:“儿子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