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拦不住时,从珠帘后又转出一个宫装女子,开口唤道:“阿锦……” “阿姨?”萧锦初愕然地回过头,只见那女子相貌端庄,只是大约年轻时受了亏待,就算如今精心保养仍不免留下些印记。唯有一双弯月眉,不笑时也显出温柔来,正是陈婕妤。 萧锦初寻思着自己还没到眼花的年纪,陈婕妤的面色倒是显出些蜡黄,只是看这行止自如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刚急症发作的人。心里不觉有了个模糊的揣测:“这……榻上的是谁?” “你来瞧瞧吧……”陈婕妤抿着嘴,亲自上前把最后一道纱帘掀开。榻上的那个穿着宫女服色,却又不同于一般的宫女,当是个有品秩的女官。 眼前这三个人,惟有张内侍有可能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其他两个则是一抹黑,陈婕妤也就不打哑谜了:“她叫季羽,乃是司寝局的司帐,专负责陛下寝殿的铺设洒扫。” 说到这里,陈婕妤顿了顿,一双眉紧紧蹙了起来:“就在今日,被发现在我宫内上吊自尽了。” “婕妤啊…这等在宫内自戕的晦气人,咱躲都不及呢!您怎么还搁榻上啊,赶紧地,奴叫两个小子给抬出去……”张内侍一听之下,连连顿足,当下就准备扯着嗓子喊人。 萧锦初却喊了声:“慢着……” “啊?”张内侍一见萧侯开口,便赶紧站住了。 “要是这么简单的事,婕妤早就自己料理了。何须大费周章地装病引我们过来。此地只有这几人,您有什么话,尽管说!”萧锦初的脑子转得不算慢,想通了这一层脸色也就越发严肃起来。 “正是,”陈婕妤长吁一口气,感觉有些支持不住,便扶着萱儿的手先坐了下来。“不怕阿锦笑话,这宫里头的人命官司我过手的不少,没轮到我过手的更多。只是这回却有些特别……” 说到特别,张内侍的脑门上就有些沁汗。楚待诏也是皱了眉头,只是内宫里不好胡乱打量,一径眼观鼻、鼻观心肃立。 “一来这季司帐是在御前伺候的人,不比那些没名没姓的。二来前些日子我因事刚训斥过她,若说因此不忿在我宫内自尽也说得过去。三来,便是为了这封帛书,是她揣在怀里的……” 说罢,陈婕妤看了一眼萱儿。萱儿立即会意,从袖中取出了一小卷素帛递给了萧锦初。 这帛看起来有些怪异,像是从什么织物上撕下的,边缘参差不齐。上头的字显出黯淡地褐,倒像是手指蘸着血写的。萧锦初抖开一瞧,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最后简直可称得上铁青。直接把绢帛揉成一团往地上掷去,大喝一声:“荒唐!” 张内侍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荒唐法,能叫萧侯震怒成这个样子,只能小声在边上劝道:“侯爷息怒、息怒,该惊动外头了……” 萧锦初是上过战场的人,这回动了真火,身上自然腾起一股凌厉杀气,直把张内侍唬得不轻。然她尤嫌不足,拳头攥得死紧,指甲直嵌进了掌心。不是如此,她只恨不能把榻上那个女人再掐死一回。略定了定神,她咬着牙只问陈婕妤:“可还有谁看过?” 陈婕妤此时倒显得镇定了些,“只我一个,萱儿是不识字的。” 萱儿赶紧忙着点头附和,做人奴婢的,不识字不打紧,最要紧是识得情势。自打发现了悬梁的季司帐,她就从主子的神情中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因此主子吩咐什么,再是不合理她也照做了,只恐一不留神就是大祸。 “如此,便劳动一回楚待诏。”萧锦初的神情逐渐和缓下来,只是语气仍然森冷,叫人脊背一阵阵发凉。“看看这个自尽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楚向澜大可掉头就走。首先他并不是萧锦初的属官,不需听她吩咐。其次他乃本草待诏,是有品级的。派以仵作这样的贱役,特别这个发号施令者还不是皇帝,可以算作很严重的侮辱。就算把官司打到御前,也是稳赢的。 然而不知为何,他却没有作声,反而默默走向了榻上的季司帐,俯身查看起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