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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这个“他”指的是何人,宣武帝几乎立即就反应过来。
  “这些年圣上为了那几枚兵符,寒了多少人的心?如今捏在里了,有人为你奔走吗?你连你的臣民与城池都能拱让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守着兵符,兵部腐烂,边境短粮,工部无能,各处坍塌溃堤,涝灾泛滥,再说户部,征税又征税,父皇,你睁眼瞧瞧骊国,早就烂了。”
  赵淮瑨说话间,捡起了李国公掉在地的匕首。
  宣武帝瞪大眼眸,频频摇头。
  然,那刀
  刃还是刺进了他的腹部,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赵淮瑨。
  那个温和听话的少年长大了。他面无神色地望着奄奄一息的宣武帝。
  自五年前他从丹城而返,望着烽火连天的死城时,他对父皇的崇拜与敬爱,便随着役都的清风暖阳,一并消散了——
  陆九霄屈膝坐在殿外的长阶上,紧紧抿着唇角,身上的衣袍已是血迹斑斑。
  豆大的雨点砸在男人的额角,顺着俊挺的鼻梁滚落而下。
  贺凛瞧了眼静谧无声的乾清宫,又偏头睨了眼陆九霄,他道:“你若是难受——”
  “你才难受,你浑身上下都难受。”陆九霄口吻很是恶劣。
  贺凛:“……”
  他真是多余搭理他。
  不几时,二人纷纷起身上马出了宫门。贺府与侯府是同一路,他二人却默契地在宫门停了下来。
  “我往东边走。”
  “我往西边走。”
  二人几乎同时出声,话落俱是顿了一下,谁也没问谁缘由,纷纷掉头而行。
  雨势渐小,地上积水颇深,马蹄踏过之处皆溅起一道到水花。
  晷安山上,寒气逼人。
  陆九霄屈膝坐在石碑前,提壶斟了杯酒,他用掌心擦去碑上的灰尘,月色之下的眼尾微微泛红,他近乎呢喃地道了句,“哥,他死了。”
  贺凛顿了一下,侧身隐匿在松树后——
  卯时一刻,天尚灰暗,陈暮叩了薛家的大门,将那封陈年旧信亲交给薛宁。
  二十二岁的薛宁,一身品竹色长裙,搭了件雪白短绒上衣,褪去了年幼时的几分俏皮劲,显得十分端庄素雅。
  陈暮双递上信封,“薛姑娘,这是五年前大公子要给您的,尚未有人拆过。”
  薛宁怔住。
  小室内,绿意正烧着地龙,见她沾了冷气回来,忙递上热茶道:“姑娘,这么一大清早,陈护卫来作甚?”
  薛宁不言,只是拆信封的指间隐隐发颤。待到揭开后,她两指捏着泛黄的纸业,最左侧写着偌大的个字——
  解婚书。
  而右下角的签押处有她最熟悉的名字。贺忱。
  整张解婚书的字迹都十分潦草,似是匆匆落,似是怕再不下,便没有会了。
  薛宁蓦地捂住唇,捏着纸业的指腹用力到整个身子都在发颤,一滴一滴泪水从指缝渗出,沿着腕落进衣袖里。
  她此生最记他两面。
  一面初见,一面离别。
  万和十年月,她初至京都。不甚从望江楼上跌落,恰逢他驾马从迎安大道奔来,又恰逢他伸将她接住。
  男人握缰绳,她近乎是被他整个圈在怀里。马儿继续向前奔,薛宁紧闭的眸子睁开一条缝,入眼的是男人硬朗的下颔。
  再往上,是一张一眼误终身的脸。
  他直视前方道:“抓稳了。”
  薛宁抓了他的衣袖。
  直至城东门,马儿堪堪停下,候在那儿的赵淮瑨笑道:“贺忱,这回我赢了,你也有输的时候啊。”
  他将薛宁从马背上放下来,笑应:“行,今日我请你喝酒。”
  那年她十四,目光追了他很远很远。
  再是万和二十年十一月,雪意涔涔,压弯了绽开的寒梅。
  临出征前夕,他陪她游街赏景,至天色暗下才送她回府。
  薛府门外,男人拢了拢她的小袄,垂下的眸星星点点皆是笑意,“阿宁十了,能嫁人了。”
  他说:“这次回来,我们成婚。”
  薛宁嘴角翘起,想听他再说两句。
  贺忱好脾气地抚了抚她的乌发,压低的嗓音在冬日的夜里很是迷人,他道:“可以准备婚服了,你们姑娘家的婚服,最是耗时。”
  她拿鞋尖踢了踢他的长靴,“谁说我要成婚了,我还想再当两年姑娘呢。”
  贺忱笑着亲她的背。
  绿意叫她这突如其来的泪意吓着,足无措道:“姑娘,姑娘你怎的了?您别吓奴婢啊……”
  薛宁紧紧捂住唇,但怎么捂,那一声声破碎的哭腔依旧是从喉间溢了出来。
  绿意瞥见她的解婚书,蓦地一滞,她m.IYiGUO.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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