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顿时盖过了冥魔的哀嚎。 只见铁壁之上,顷刻之间出现了一道数丈长的深沟,金星四溅,脚下的黑铁似在隐隐发颤。 韩少陵与梦无忧的下坠之势立刻减缓了许多。 城墙上,韩少陵的亲卫已拔刀相向,幽无命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双方紧张地对峙,而始作俑者却是高高兴兴地揽住了桑远远的肩膀,冲着城墙下方,低低地、兴奋地道:“下、下、下!” 像极了赌坊里那些狂热的赌徒。 桑远远:“……” 城墙下已聚满了冥魔。 那支来不及撤回城中的运尸队早已被冥魔淹没,在他们周围,一圈腥红的冥魔尸身越堆越高,无数冥魔前赴后继,跃过族类的尸首,兜头扑向这支垂死挣扎的小分队。 韩少陵与梦无忧也直直落进了冥魔堆里。 主君出事,韩州方面自然不能作壁上观。 城门被拉开了,一队正规军乘着云间兽冲出大门,铁骑踏过满地冥魔,冲杀向主君,掩护他回城。 顺带也救到了那支小分队。 桑远远初入修真途,体质并没有明显的改善,站在三十丈墙头看下面,就好像是从三十几层高楼往下望一样,人都变成了火柴棍,看不分明。 就见那支被围困许久的运尸小队艰难地从尸堆底下挣扎出来,跳上了骑兵的云间兽。 五十余人的小队,只活下来十个人不到。 冥魔的攻击更加疯狂,赤浪一道高过一道,轰然砸过来,许多冥魔来不及减速,直直轰在城墙上,爆成一滩滩大血花。 在这阵狂浪之中,骑兵阵也摇摇欲坠。 幸好韩少陵自己争气,单手杀出一条血路,顺利与大军会合,被护在正中退回了城内。 代价便是满地新鲜的尸首。 冥魔噬咬血肉骨骼的声音远远传开,有的人与云间兽尚未断气,发出或高或低的伸吟惨号,瘆人得紧。 桑远远头皮发麻,身躯紧绷。 幽无命轻轻地“呀”了一声,攥住她的胳膊,道:“快走快走,姓韩的要找我算帐了。” 他抓着她,跃上短命的后背,像阵风一样卷下城墙,绕到了南面的幽军驻地。 临时的行宫是用大块的黑石砌成的,内里倒是一应俱全。 幽无命扯着缰绳,在外头停留了片刻,确定韩少陵没有追上来之后,他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让人备下热水和饭食。 他拖着她的手腕,踏入偏殿。 沉默的侍者已备好了一只大木桶,木桶中盛着白雾蒸腾的热水,一旁端端正正地摆放着透明的皂、纯白的棉布、干净的衣裳——两套。 桑远远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跳动。 他不会要和她共浴吧? 幽无命攥着她来到木桶边上。 “幽无命,”桑远远眼角下垂,委屈地问道,“你真的想要我死吗?” 他已经开始动手扒她的衣裳。 闻言,动作一顿。 他上前一步,贴在她的身前。 他其实个子很高,两个人紧紧挨着时,她只及他的锁骨,想要看他表情,就得仰起脑袋。 “你是说同心契?”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桑远远点了点头。 君主娶妻,缔结同心契,存于天都。 结了同心契的女子,若在解契之前与其他男子苟合,会遭心毒反噬,疼痛至死。 当然,它只约束女子,而不约束男人。 想要解契和离,需得夫妇二人同赴天都,得帝君首肯,归还同心契,将之焚毁,才算是真正了结一段姻缘。 桑远远决定离开韩少陵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哪一个男的扯上关系。 她就想回到桑州过自己的日子。韩少陵愿意和离那是最好不过,若他不愿,大不了就再等等,等到他和梦无忧生死相许了,到时候他还得求着她给他的心上人腾位置。 谁知道中途会杀出个幽无命。 再一想,若是没有他,此刻也不知自己落到了何等境况。 她抬起眼睛,眼底已蕴了晶莹的泪水,红唇微启,她再问了一次:“你那么辛苦把我救出来,现在就要我死吗?”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清晰的暴躁。 “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