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铁造物,根本没什么破绽,幽无命刻意没走直路,而是用螺旋路线围着它不断上潜,无论哪一处,它都精致细密,那些人工痕迹明显的纹路并没有间断。 “是装饰纹。”他淡定地说道。 桑远远深吸一口长气。 “所以,造了这么一座黑铁大山的人,还雕了遍山花纹?” “未必是人。”幽无命唇角挂着笑。 “嗯。”桑远远叹息,“大约这便是神迹了。” 有些‘花纹’,大到肉眼已经看不出它的宽度和形状。 “先离开这里。”幽无命双翼一展,继续向上。 他并没有放弃探索,仍然走的是螺旋线路。 黑铁巨壁始终一模一样,桑远远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是飞舞在一只巨鼎旁边的小飞虫,可能终此一生,也就飞越到这巨鼎的腰部。 渺小茫然得很。 忽有玉简一闪。 “主君!”阿古的声音传出,“皇甫雄调兵八十万,纵穿屠、晋二州,强行闯入秦州地界,说是要报那一擒之仇,顺便替冀州王收复冀州!战书已送到我这里了,主君,如何处理?” 桑远远只觉一阵恍惚,好似从天上被拉回了人间。 “那就把冀州让给他。”幽无命声音平静。 阿古略有些担心:“主君不是已成功挑拨了皇甫雄与天都作对么?这时节,他怎么反倒打我们来了!他疯了吗!” “不接战书就是了。”幽无命轻飘飘回道。 阿古还是着急:“那若他一定要打怎么办?” 幽无命:“那就等死咯。” 阿古:“……” 幽无命叹息:“多吃点好的。” 阿古:“……” 玉简破碎。 幽无命颇有些无奈地嘀咕道:“小桑果,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古他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就一丁点儿也没变聪明呢?皇甫雄说要打我,他就真信咯?” “他脑筋直。”桑远远道,“这样的人,活得最是简单。” 幽无命眯了眯眼:“皇甫雄原本也是这样的人。如今倒也会使诈了。” “正因为他原本是那样的人,别人才会毫无防备啊。”桑远远心中颇为感慨。 皇甫雄调这八十万大军,自然是要打姜雁姬。 他被幽无命设计的皇甫俊遗言误导,已恨透了姜雁姬。 当时听着皇甫雄的声音都吐血了,也不知后来是怎样摁下了性子,装傻充楞,假模假样地试探着,调兵向着冀州方向进发。 他自知不是那种擅长谋略之人,若是去与姜雁姬迂回试探的话,反倒容易露出马脚,于是干脆就纠集了大军,以进攻冀都为借口,向着冀州方向开拔——从冀都挥军直下进攻天都,只需要半日功夫! 这也算是阳谋。 姜雁姬要是真以为皇甫雄要打幽无命,那皇甫雄就杀她个猝不及防。姜雁姬要是有所防备,那皇甫雄便挥着这八十万雄狮,与她正面一战! 说起来,这整个事件中,姜雁姬才是真正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直到今日,恐怕她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皇甫渡已经死了,而且还是‘她自己杀的’。更不知道数日之前,姘头皇甫俊已经‘死在了她的手上’。 她能去找皇甫雄问姜十三那张弓的事情,便已证明她对东州根本没有起任何疑心——但凡姜雁姬发现东州有异心,以她阴险诡诈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在这当口去触皇甫雄霉头的。 等到这次皇甫雄兵临城下,在阵前宣告她杀死皇甫俊、皇甫渡的罪状时,姜雁姬只会觉得滑天下之大稽,根本不可能去细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只会愤怒至极,将原本就一团乱麻的误会打成死结。 解不开的死结,唯有一战了。 “皇甫雄会死。”飞掠途中,幽无命忽然淡声来了一句。 桑远远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当姜雁姬发现皇甫雄是真的发了疯,要与她不死不休的时候,她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他,稳定局势。 皇甫雄其人,这一生都被皇甫俊保护得很好,性情仍保留着天真直率,血性浪漫。皇甫俊亦兄亦父,庇护他的天真,又给他留下了大片飞翔的空间,兄弟二人之间可谓情深似海。 为兄复仇的热血,足以蒙蔽皇甫雄的双眼,令他贪功冒进。 姜雁姬有心要杀他,必能成功——皇甫雄此人,算计起来实在是太容易了,像那冀州一战,幽无命随便就能擒了他。 一旦皇甫雄死了,东州军群龙无首必定人心涣散,很容易便能被姜雁姬各个击破。 “必须保住皇甫雄!”桑远远斩钉截铁道。 幽无命笑道:“看来小桑果已有想法了。” “让偶子去吧。”她思忖片刻,“以皇甫雄眼下的状态,任何劝说都不可能听得进去,另辟蹊径,说不定还能有奇效。再说,偶子个子小,替他防备暗杀,那是最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