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心里还有几分疑惑,可片刻已经明了。 若没有凌九卿的首肯,谁敢将她接到前院?想到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她也便没回绝。 除了小棺材,她也没什么好眷恋的,起身便走。 凌九卿将她安排在了他的隔壁院落,虽不算豪华,但亭台小榭都有,倒是雅致。 最初,楚然只当他给自己换个自力更生的地方,毕竟从她搬到新住处后,凌九卿一次面都没露。 可是,第二日一早,她照常去后院井边打水,隔日那水井竟被填上了。 她去小榭小坐,顺便擦了擦小榭的石桌石凳,隔日那石桌石凳上铺上了绸缎垫子。 她去食房取饭食,隔日便来了两个伺候丫鬟。 楚然也渐渐明白了,虽然这几天凌九卿没见过面,可他一直监视着她呢。 似乎是……另一种迟来的补偿。 楚然受的心安理得,左右自己在这个世界吃了许多苦,善待自己一下也不为过。 本来一直很平静的。 直到一日,她的院里迎来了白绵绵。 白绵绵来时,楚然正在躺在榻上边翻话本边吃驴打滚,话本里无非是些狐狸书生状元郎的桥段,她都能背下来了。 而这时,白绵绵出现在门口,小脸苍白,两颊瘦削,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 楚然沉吟片刻,将驴打滚推了出去:“白姑娘要不要来一点?” “……”白绵绵没应声,只打量她一眼,声音呢喃,“是真的,原来都是真的……” 说完,她便又跑了出去。 楚然挑挑眉,继续翻看着手里的话本。 外面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丫鬟早就机灵的掌上了灯。 楚然换了个姿势,她正看到书生发觉小狐狸是一直照顾他的好妖,而小狐狸早已香消玉殒,正悲痛欲绝着,门口一阵忙乱的轱辘声传来。 楚然有些不耐,扭头正看见半个多月没露面的凌九卿坐在轮椅上,松一口气的模样:“今日绵绵来了?”他出声,声音已经平静。 “王爷消息真灵。”楚然还想翻页,话本却被人夺了过去。 楚然皱眉,见他神色紧绷又笑开:“白姑娘脸色不好看,你不去瞧瞧?” 凌九卿一顿,良久从袖口掏出一个红色瓷瓶。 “这是?” “去你额角疤的。”每日上朝,看见柳郁额角的疤,心里便烦躁。 “这个啊……”楚然摸了摸额角,“这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消不了。” 凌九卿睫毛颤了颤。 “那母蛊在体内爬啊爬,以血为食,以骨为榻,十五日一放血,三次后,母蛊便会腐在骨子里,它若是安生些还好,就怕它往心口和脑门上窜,钻心的疼啊。未曾想,最后它竟腐在我脑门了……”楚然说的很平淡。 满意的看见凌九卿脸色更苍白了。 本以为他会同那日一般离开,可他下瞬竟平静了下来,打开药塞,在食指中指上抹了些药膏,径自揉着她额角的疤。 楚然皱眉:“说了不管用……” “你那时也这么对我的,”凌九卿声音淡淡的,“我也说了不管用。” 楚然:“……” …… 自那日起,凌九卿一改往日不见踪影的迹象,每日天色刚入夜,他便准时出现在门口,拿着卫风说当世赛华佗亲手调制的药膏,为她涂抹。 最初楚然还回绝一番,可他一如既往的来,她也就不说话了。 额角的疤消不了,如同胎记似的,注定跟这具身子一生一世了。 凌九卿早在第三日便已知晓,可他仍旧日日来,次次抹,不知是想抹去那个血疤,还是消去和柳郁相似的印记。 如此这般一个月后,凌九卿没来。 就在楚然以为他不耐烦了时,妆娘来了,将她拉在铜镜前好一番打扮,尤其在那血疤上扑了好些脂粉,直到遮盖的七七八八为止。 她们还为她换上了盛装,楚然微微抬眸,便听见小棺材在角落里的惊呼:“这么一看,你这气场倒像个大人物……” 楚然笑:“你怎么不想,我本就是大人物呢。” 说完,便随下人去了前堂,到了方才知,今日凌九卿设了官宴,宴请群臣,便是……连皇上最近跟前的红人柳内侍都请来了。 楚然走进去时,众人纷纷朝她看来,眼里无一不诧异。 秦王宠爱白绵绵,满朝文武皆知,而今,竟出来一个陌生女子…… 却唯有柳郁,死死盯着楚然的额角,手中酒杯攥的极紧。 “然儿,过来。”主座上,凌九卿对楚然伸出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