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笑道,“真真是不得了,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敢妄评经史,连孔圣人都敢在嘴里说上一说。”上下打量何子衿一眼,颇觉稀奇,“你哪儿来的这么些狂妄啊。” 何子衿不解,“这算什么狂妄,我心里所想,就此一说罢了。”又觉朝云道长在打趣她,笑道,“我这也是跟着师傅久了,心直口快。再者,咱们上的是三清神仙的香,堂堂道家门下,说一说孔圣人可怎么了。” 朝云道长微微一笑,不理何子衿狡言巧语,将手一挥,道,“你自己去找书来抄吧。” 何子衿有鹅毛笔这等利器,抄书颇有效率,不过,她时有不解,倘朝云道长在身边,便要顿笔请教的,譬如,何子衿今日抄的虽是杂记,但杂记内容颇广,且涉美食,何子衿不禁问,“这书上说西蛮那边儿专有一种磨菇,是长在草原上的,香的了不得,隔着十层布袋都能闻到那香味儿。师傅,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朝云道长答。 “难不成比咱们这儿的松蘑还香?”要说蘑菇,何子衿最喜欢的就是山上的松林里的松蘑,这种天然的,纯绿色的,松树林里长出的蘑菇,尤其是跟小母鸡一起炖的时候,那浓浓的香味儿哟,何子衿刚一想,口水便有泛滥的危险。 “松蘑每年都能吃几遭,这种西蛮的蘑菇没见过,不好分个高下啊。而且,这么好吃的东西,肯定死贵死贵的。”何子衿感叹。 朝云道长拈一粒碟子里的嫩莲子,放在嘴里细细咀嚼,轻声道,“自前朝起,便与西蛮时有战事,贸易往来时断时续,这种好东西也不多见了。除非是西宁关附近边城,因与西蛮离得近,兴许有的吃呢。” “书上说,北边儿还有一种榛蘑,就是长在榛子树下的,咱们这儿也有榛子树,我怎么没见过榛蘑呢。” 朝云道长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地气不一样,长出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榛蘑这东西,辽东那里倒是常见。说来样子不大好看,味儿却是极好的。” “可惜可惜,据说榛蘑与蒲瓜同炒,是难得的美味呢。” “倘是与蒲瓜同炒,必要新鲜的榛蘑才好。干的多适用于做炖菜之类。” 何子衿絮絮叨叨的说着美食,光东南西北的蘑菇就有十数种,可见这本西园杂记的作者当真是一位见多识广之美食家,何子衿又是个对烧菜有心得的,于是抄几行字就要同朝云道长讨论一番,以至于天未及午,肚子便咕咕叫。 朝云道长问,“饿啦?” 何子衿前生今世一把年纪,心性不能不说不豁达了,可偶尔又十分要面子,哪怕肚子咕咕叫了,她仍装的没事人儿一样,“不饿不饿。” 朝云道长含笑颌首,声音里都透出优雅来,“嗯,既不饿,那就且再等等。黄鸡正肥,我这里又有些榛蘑,不如烧一道榛蘑炖鸡,只是时间要久些。” 其实做道榛蘑炖鸡也用不了太久时间啦,奈何朝云道长是个臭讲究,一定要小火来炖,这么炖啊炖的,直待一个时辰饭才好。小道士来说饭好时,何子衿都快饿晕了,写字都无甚气力,朝云道长方施施然的带着她去用饭。 何子衿肚子早跟打鼓似的叫了一百二十遍了,十分不要面子的吃了两碗饭方罢。朝云道长慢调斯理的喝着一碗青菜汤,道,“只可惜这鸡有些过肥,倘是刚长成三个月的小公鸡,才最是鲜嫩。与这榛蘑一道炖了才好吃。” “这就挺好的。”何子衿填饱肚子,也有闲心说话了,盛一碗青菜汤惬意的慢慢喝着,道,“自来十全九美,知足常乐嘛。”这鸡其实也不老,顶多是半年的公鸡,鸡肉炖的软而不烂,且有榛蘑入味,鲜香的了不得。 朝云道长看何子衿用过两碗饭又喝了两碗汤,不禁赞叹,“这般好食量,子衿真是奇人。” 相处熟了,何子衿便知道了朝云道长的一些性情,譬如,平日生活臭讲究,而且,有话不直说啥的。明明就是说她吃的多嘛……不过,何子衿能在朝云道长这里常来常往,那也不是凡人,她大言不惭道,“我每天爬山过来,早上走这老远的路,这就叫吃得多了?当真是少见多怪,奇人算不上,有雅量倒是真的。” 朝云道长一乐,笑,“腹中能擂鼓,自是有雅量的。” 何子衿:……怪道这死老道出家呢,凭这一张臭嘴,神仙都忍不得,能找着媳妇才有鬼呢!找不着媳妇,与其打光棍,倒不如混神棍。 何子衿肚子里腹诽了朝云道长一出,方平了“擂鼓”的气,厚着脸皮嘻嘻笑,“好说好说。” 朝云道长颌首微笑。 ☆、第158章 中秋节的大消息 何子衿觉着,朝云道长为人言语虽有些刻薄,本身学识人品实在极富吸引力,譬如,何子衿与朝云道长相熟后,实在喜欢与朝云道长说话聊天,外加请教些学问。 当然,不是啥正经学问,一般都是吃吃喝喝的事儿,以至于去朝云观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