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坚持。”梁思喆说。这机会是曹烨让给他的,多少人梦寐以求这样的班底和合作演员,他就算打碎牙和着血沫往肚子里吞,也得坚持着把这戏演完,否则他没法跟曹烨交待。 “那就是没信心了?” 梁思喆沉默了片刻:“我记得您说过,我可能不适合做演员。” “我说的话你听听就得了,”郑寅笑了一声,“曹导既然点头让你进组,你就是个做演员的好苗子。而且,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章明涵当时一个五秒的镜头拍了整整一周,不还是磨出来了,最后还得了新人奖,你只有刚进组那个镜头磨了两天,已经不错了。” 梁思喆这几天拍戏拍得挺压抑,情绪全闷在肚子里发酵,他又有些要强,不想让郑寅误以为自己是因为磨太多遍才坚持不下来,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跟郑寅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自己倒也没关系,以前练琴也是几百遍地练,但耽误整个剧组几百人的时间,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没想到郑寅闻言笑了几声:“你啊……跟我想的真是有些不一样,我以为你根本就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呢。”顿了顿又说,“你也不要把剧组想得太肤浅了,他们陪你磨戏不是看你的面子,是看曹导的面子,曹导让他们磨几十遍几百遍,他们就心甘情愿地跟着磨,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了电影,不是为了某一个人,大家都相信他,你也得相信他。” 梁思喆“嗯”了一声。 剧组真是个神奇的地方,那晚回到酒店,梁思喆躺在床上想,以前他对郑寅没什么好感,可自打拍戏以来,目睹郑寅周旋在各个组中间,处理各种突发事故,忽然觉得他是个挺不错的人,难怪曹烨一直亲热地叫他“寅叔”。 曹修远也是,接触了这两周时间,他完全能够理解曹烨提起曹修远时那种崇拜的语气,曹修远身上的确有那种让人甘愿追随和信服的气质。 如果当时进组的是曹烨,说不定他跟曹修远的关系应该已经缓和了不少,梁思喆对着天花板发怔,曹修远对演员似乎的确比对儿子有耐心多了。 经历了两个多月打碎重塑的过程,梁思喆渐渐入了戏,真的变成了小满。 进入了小满的角色之后,戏开始演得越来越顺,对戏的前辈演员临时加一句剧本上没有的台词,他也能很自然地接住。 但他的心情却并没有随之变好,反而愈发有些压抑,小满的压抑他一丝不漏地全都能感受到。与此同时还有对彭胭的迷恋,拍戏间隙他会盯着胡雨斯发怔,那段时间他分不清自己是梁思喆还是小满,也分不清他迷恋的到底是胡雨斯还是彭胭。 曹修远说这是一个新人演员最好的状态,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毫无保留地进入一个角色,为了让梁思喆入戏入得更彻底,他要求所有演员只要进入片场,就必须按照电影中的角色来说话和相处。 所以除了胡雨斯,梁思喆在剧组也没什么朋友,所有人都看着他一点一点陷入角色,变成小满,孤独而压抑地生活着。小满演活了,这戏就成了,剧组所有人都对这一点心照不宣。 《十三天》拍了一年多,曹修远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重拍,每场戏都必须达到他的要求才能进入下一场拍摄。大多数时候梁思喆都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演得怎么样,只是单纯地跟着感觉走,曹修远不过他就调整自己,一直调整到曹修远点头为止。 至于曹烨,自打入了戏,他就很少想起曹烨了。 茵四好像已经变得相当遥远,像是一场无法确定真实性的梦。那个生动的鲜活的少年离小满的生活也很遥远,小满很孤独,他的生活里只有彭胭这一抹鲜活的色彩,他只能不断地偷窥,偷窥,偷窥,他的快乐是偷来的,隐蔽的,无法与人言说的。 次年六月拍到了电影的高潮阶段,小满要发现彭胭的秘密,他的幻想要被打碎了。 六月末北京忽然来了一场流感,先是灯光师不停地打喷嚏,然后流感迅速在剧组蔓延,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几乎到了影响拍摄的地步。 直到摄像师也不幸染上流感,一个喷嚏扰乱了拍摄进度,曹修远终于再次动了怒,扔了剧本说全组放假三天,回来还有谁再打喷嚏就直接走人。 三天以后剧组重新开工,果然没人再打喷嚏。 那天安排了两场重头戏,上午拍彭胭被家暴那场,下午拍小满杀人那场。 上午的戏拍得很顺利,胡雨斯和贾樊拍了三遍就达到了曹修远的要求,于是下午全组都进入状态,准备拍小满杀人的戏份。 拍摄地点在一处破败的筒子楼,梁思喆坐在剧组准备的木凳子上看剧本,准备一会儿小满上楼梯的戏。 正进入状态,剧组给他配的临时助理来喊他,说思喆,你有朋友来找你。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