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初说得没错,一个难过的人却要佯装兴致高昂地去演喜剧,这种戏里戏外的反差会让人极其疲惫。 那几天他自己也被折腾得很疲惫,小小白有一晚又口吐白沫,疼得身体蜷缩,他半夜送它去医院,折腾得眼底发青。翌日去公司,程端打趣他说怎么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曹烨精神不振,怏怏地让他滚。 熬了大半个月,小小白也要熬不住了。连着两天,止疼药劲儿一过,它就疼得身体蜷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看上去让人不忍让他继续受苦。 医生又建议了一次给小小白实施安乐死,毕竟对它来说,连呼吸都费力的时候,生命就已经成了一种负担。 曹烨不忍心看它继续受苦,坐在办公室里纠结了一下午,晚上还是给梁思喆打了电话,跟他说了小小白的情况。他做好了梁思喆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梁思喆像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很快就答应了。 “那就安乐死吧,”梁思喆在电话里说,嗓音有些哑又有些沉,“如果结果是必然的,那与其痛苦地挨着,还不如尽早做了断。你明天带它去做吧。”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但曹烨总能想到那天在机场的vip通道,他的眼圈有些发红的模样。他面对媒体时嚣张,面对自己时游刃有余,可曹烨现在想到梁思喆,就只能想到他罩在兜帽下面,那双透着脆弱和疲惫的眼睛。 “你是不是很难过啊梁思喆?”曹烨忍不住问。 那边沉默下来,过了片刻后出声道:“没事,我都习惯了。”顿了顿,又说,“人也好,狗也好,都有离开的那一天,时间早晚罢了,这道理很多年前我就想通了。” 一晚上曹烨也没睡好。 睁眼闭眼,全都是梁思喆带着兜帽和口罩,靠在车座上侧脸看向窗外的那一幕。那天红绿灯路口,另一侧车道的车子驶过,车灯映在梁思喆脸上又很快消失,那一瞬好像光阴在他脸上流淌。 又梦见十年前,梁思喆站在那扇门的门后,停着门内那些人议论他不能再弹小提琴的那画面,还有那只缩紧的,微微发抖的克制的拳头。 时隔十年的脆弱竟出奇一致地相像。 第二天上午,曹烨去了手术室 洁白的手术床上,小小白侧趴在上面。针管的麻醉剂被推进它的前腿,小小白眼神里的痛楚像是减轻了一些,与此同时,它的眼神也变得涣散而麻木。 整个安乐死的过程进行得很快,一针麻醉药剂,一针氯化钾药剂,就把小小白从痛苦中彻底解脱出来了。 小小白在满室阳光中彻底断了气,曹烨伸手替他合上半闭的眼,手掌盖在小小白的眼睛上时他产生了一种想法,他与梁思喆两个人,跟十年前茵四街的那两个少年之间,又断了一根联系。 他妄想跟梁思喆回到茵四的相处模式,妄想关于曹修远的一切都没发生,可十年之间时光流转,岁月更迭,小小白从还没出生到生命走到尽头,这中间经过的种种事情都实实在在地发生过,哪有那么容易回到当初? 似乎这些年他跟梁思喆就是靠着年少时的这些回忆,兜兜转转地一直走到今天,可回忆总会一点一点被时光忘却和摧毁,就像蓝宴被一夜夷平,茵四街被拆成瓦砾,小小白的生命走到尽头,一切失去和改变都是不可逆的。等到关于茵四的一切都被忘却的那一天,他与梁思喆之间又会变成什么样? 从宠物医院出来,曹烨联系了一家宠物墓园,把小小白带去下葬。 许云初也陪他一起过去,这十年间梁思喆每每出去拍戏,一直都是她替梁思喆在照看小小白,她对小小白也有感情在。 从墓园回来,许云初说她要去一趟梁思喆的家里,梁思喆昨晚给她打过电话,拜托她把关于小小白的东西都收拾带走。 “大概怕几个月后拍戏回来,看到那些东西会触景生情吧,”许云初说,“思喆平时总是藏着自己的情绪,但他吧……其实是个挺敏感的人。”她跟曹烨聊起来,“一个有演戏天赋的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