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代城做买卖的,早都回了家乡,便是代城本地的百姓,也为了避祸,去了别处安身,留下的不是走不了的老弱病残,就是故土难离,实在舍不得家的,人都走了,使的本来就不代城越发荒凉起来。 平常街上都瞧不见什么人,更何况如今落了雪,外头冷的滴水成冰,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从街这头一直能看到那头。 代城的布局很是规整,县衙前的大道直通着城门,故此,两人连弯都不用拐,顺着道走就行,大概因太子出行,道上的积雪已经清到了两边,只不过雪虽小了却未停,这么一会儿功夫,又落了薄薄的一层,越发有些滑。 阿十心不在焉,走了几步,不防脚下一滑,亏得阿十拉着她的手呢,才免于跌在地上,阿彻摇摇头,索性一伸胳膊把她揽在怀里:“地上滑,小心些,七姥爷可不再,若是摔断了胳膊腿儿,可没人接的好。” 阿十站住身形:“阿彻,要不咱们回去吧,你不也说了雪天路滑,摔了怎么办。” 慕容彻:“出都出来了,回去做什么,阿十你看,前头就是城门楼子了,咱们上城楼子上去,这边儿地方开阔,说不准能望见蒲城。” 他这般一说阿十动了心,抬头看了看,的确前头不远就是城门,遂点点头。 望山跑死马,瞧着不远可走起来却不近,加上路滑,两人走了足有半个时辰方到了,从一侧上了城楼,阿十站在城楼的瞭望台上,望远处望去,极目之处具是一片白茫茫雪原,仿佛能延伸到天边,像铺了一层层雪白的毡毯。 若不是从京城出来的,都忘了如今正是春天。 慕容彻摸了摸城楼上的青砖:“瞧着不像千年的城砖,阿十,你说我是不是给知县那个老头子忽悠了。” 阿十指了指自己手边的一块:“你摸的那块肯定没有千年,这一块应该差不多,这城墙历经千年仍能屹立不倒,必是历代都未断了修缮,若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了仍如此完好,这代城的知县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好官,是真心想做好代城的父母官。” 慕容彻挑了挑眉:“阿十怎么替那老头子说起话来了。” 阿十点点头:“我的确是为他说话,我被他这番良苦用心感动了,代城之所以如此荒凉,是因狄人作乱之故,如今狄人败了,两国和谈之后,狄兵便会撤回北狄,至少近十年之内不敢再来骚扰北疆的百姓,家乡太平了,那些出去避祸的自然要回来了,有了人,代城才会活起来,只代城百姓,这座古城也不会热闹,就必须留住外乡人,此处离蒲城不过一两日的路,蒲城一旦繁华起来,自然会带动周边地带,而蒲城周边可不止一个代城,正好你这个台子殿下在代城落脚,不让你留下点儿墨宝什么的,岂不亏死了。” 慕容彻略有些意外:“阿十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阿十:“这些是跟九哥学的。” 慕容彻忍不住道:“怪不得九姥爷的买卖做这么大呢。” 阿十:“既然知道,就别刁难人家了,写几个字也不费什么功夫。” 慕容彻笑了:“我哪里刁难他了,他让我出来看看这前年的古城墙,我不是顶风冒雪的来了吗。” 阿十:“你这若算顶风冒雪,那些跟狄人打仗的兵又算什么 ?” 说到这个,又不禁想起睿王,脸色一黯,搭着凉棚望了望,除了雪什么也望不见。 慕容彻见她这样儿,忍不住道:“阿十,死者已矣生者如斯,你得看开些。” 阿十:“阿彻你不懂,关己则乱,有些道理纵然心里明白,摊到自己身上也会看不开,而且,未亲眼看到他的尸首,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 慕容彻一惊,他没想到阿十至今都不信皇叔的死讯:“阿十,你魔怔了,他就这般让你放不下吗。” 阿十:“阿彻,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他答应过我,会回来娶我,会带着我去四处游历,去看看我大晋的大好河山,他还答应带我去见他师傅,去偷吃他师傅酿的好酒,然后去番禹城,阿彻你不知道吧,我跟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南越的番禹城,那时候他被南越的公主纠缠,想招他当南越的驸马,他冷着一张脸,连个眼角都没扫,因此,我叫他冰块脸,再见就是在大王子府,后来为了避开他,费了许多功夫,如今想来,十分后悔,若早知今日,当初就该避着他,如此一来,至少能多些日子在一起。”m.IYIguo.NET